东风不禁失笑,说:“他是这样。”柳銎又问:“和他这样的人对招,你也担心他骗你么?”
东风不响,柳銎说:“若你担心他骗你,那就不能怪别人太狡猾,只能怪你自己没有信心,才用不出剑法来。”
沉吟半晌,东风说:“前辈说得是。”深深地一揖,转回屋里去了。
等张鬼方练完刀,只见东风在房间进进出出,包袱摊在桌面上,已经装了好几瓶跌打药膏、几件换洗衣裤。
他心里怦怦直跳,担忧东风要走了,却又不敢问,跟在东风身边转来转去。
东风觉得好笑,故意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张鬼方直愣愣说:“我不做什么。”
东风便想:“这句话可以说是骗人,但也可以算骗不着人。这是骗了还是没骗?”接着想:“看看他能忍到何时。”干脆置之不理,自顾自地收拾行囊。
张鬼方问:“你要不要吃松子?”东风摇头。张鬼方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了?”东风仍然摇头。
杵了一会,张鬼方换件外出的袍子,仍旧站在那里。东风从他身侧走过去,将包袱的结一打,提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张鬼方不禁说:“你不再问一次,问我要干什么?”
东风说:“方才问了,你又不讲。”张鬼方说:“这次我愿意讲了。”
东风笑而不答,把长剑拿来缠好,方便背着或者系在腰上。总之就是不问。
到得晚上,柳銎早早睡了,东风去村里买了一包干粮,塞进包袱角落。
张鬼方总算按捺不住,坐到他身边说:“你要走了么?”
东风说:“对呀。”
张鬼方踌躇道:“你是不是烦我了,所以要走?”
东风全没想到他是这种想法,张鬼方又说:“今天你和我师父聊天,我不小心听了一点儿。”
东风奇道:“听见什么了?”张鬼方试探道:“听见说你心烦,又听见你们讲我的名字。”
难怪张鬼方一整天畏手畏脚的。东风哈哈大笑,张鬼方不知他笑什么,俊脸通红:“我是吐蕃人,许多中原礼节都弄不懂。要是惹你生气了,你骂我就好。”
张鬼方平时身量高大,坐下来便分外乖顺。东风走到他面前,撑着桌子,微微俯视他,说:“平白挨一顿骂,张老爷不生气呀?”
灰眼睛里有一点儿迷惘,张鬼方说:“那你怎样才能不走呢?”
东风真不好意思再逗他了!对他笑笑,说道:“我又不是烦你,我去终南剑派一趟,两三天就回来。”
张鬼方说:“你去做什么?”神色之间颇为担忧。
东风好笑道:“又不是去自投罗网。我最近练剑总是不得要领,想回去看一眼,瞧瞧别人是怎么练武功的。”
张鬼方松了一口气,东风怅然道:“山上还有许多我认识的人呢,过了好几年,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张鬼方说:“施怀?”
上次施怀来找人,在柳銎这里折了不少银子。没想到回终南山以后,他还隔三差五遣人送东西过来。多数时候是些米面、菜油,过年节则送一条腊肉,直到近几个月才不送了。大家对他并没什么恶感。东风微笑道:“他算一个吧。”
张鬼方又问:“那个彭旅?”东风说:“彭旅我倒不怎么认识。”
张鬼方说:“你师父师娘。”东风道:“以前我总让他们操心。如今我不在山上,他们是不是少长几根白头发?”张鬼方说:“还有你那个师弟。”东风点点头。
直到没有人可说了,张鬼方最后才说道:“你还想见你那个师哥,子车谒,对不对?”
东风笑道:“我就去看一眼。不知他的腿好了多少。”
张鬼方犹豫再三,最后说:“你带我去吧。”东风愕然,张鬼方道:“万一你一不小心……”
东风打断他说:“我才不会给他们抓住。”张鬼方改口说:“万一你不小心,在山上不想走了,我只好求你回来陪我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