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因为大军压境,百姓来衙门前面闹过,才叫士兵来镇守。但是几个静塞军,不可能拦得住东风。东风道:“我们走。”绕到衙门背后,从围墙一翻,跳了进去。
不想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片无瑕白雪。要是经常有人走动,雪早就被踩脏踩化了。张鬼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颜太守会飞么?”
东风也疑虑重重,恨道:“我不晓得。”叫张鬼方在底下等着,他自己跳上屋檐,矮着身子走到府堂。
当今官府有“厅壁记”之风,找名人在官衙墙上题字,写此厅有何官何人,何时升迁,再写几句勉励之言。
东风揭开屋瓦一看,平原府衙也是如此,墙上题字是他生平所见最好看的。柔中带刚,浑然天成,一笔一划精妙无比,偏一毫一厘都少许多味道。
一个个字看下来,怎么也找不着破绽,竟然有些出神,想:“平原郡还有这样的人物?”跳到最后看落款,题字的竟然是颜太守自己。
东风顿时回神,才意识到厅堂空空如也。不仅颜太守自己不在,就连主簿、典史之类下官,也统统不见踪影。题壁记那些冠冕堂皇话语,此刻看来真是讽刺至极。
张鬼方问:“怎么样?官老爷干活,还算认真么?”
东风只觉火气上涌,想:“百姓自己巡逻,尚且如此卖力。大敌当头,怎么当官的连影子都不见?”他从屋顶一跃而下,张鬼方又问:“官老爷都在作甚?”
东风嘲道:“捉不到太守啦,人家压根不在正堂。”张鬼方也大为震惊,说:“不会罢!”
两人不死心,绕去旁边诸司看过,都是一样空。再看各官自己的住处,只有几个下人团团忙活,官员自己却不见了。
张鬼方奇道:“该不会他们偷偷跑了罢?”
东风皱眉道:“长官弃城逃跑,是要杀头的重罪。就算贪生怕死,也是归降安禄山,不该逃跑。但太守去哪里了呢?”
张鬼方说:“或者有人比我们早来一步,自己当太守了。”
东风一时间想不明白,一卷长袖,大摇大摆照后院走去。张鬼方吓了一跳,拉住他问:“你要做什么,不怕被发现么?”
东风哼道:“压根一个人都没有,谁来抓我。”果然一路畅通无阻。一直走到衙门伙房,才见到两个切菜煮粥的杂役小厮,躺在地上躲懒。
东风说:“你在这里等着。”叫张鬼方躲到屋后,自己径直走上前,厉声质问说:“你们在这里干嘛?”
小厮一时间被镇住了,一个比较畏缩,虽然不认得他,却还是答道:“回、回大人,里、里面火生得旺,我们太热了,出来吹吹风。”
另一个斗胆问:“大人是谁,以前在府里好像没见过。”
东风叉腰道:“我是新来的管事,你们不要问东问西,我说什么,照做就是。”
他气势甚足,穿衣打扮又讲究。胆大小厮也打消疑虑,行礼道:“是,我们都听大人的。”
东风又问:“管洒扫的是哪个人?院里这么多积雪,放着不管么?”
那两个小厮面面相觑,胆大那个道:“大人有所不知,最近颜老爷不怎么在府里,庭院也没有人走动。就算扫了……”东风叱道:“扫了也是白扫,是吧。”
两个小厮垂下头。东风说:“出来吹风情有可原,我暂且饶了你们。但扫雪这个我忍不得,一定要禀告颜老爷的。你们两个晓不晓得,颜老爷到哪里去了?”
听说自己不用受罚,两个小厮精神一振,抢着答道:“我晓得,颜老爷在湖上建了个亭子,今天刚刚建好,请了很多客人。”
略一思忖,东风便知道了。最近的河流只笃马河一条。传说大禹治水疏导九川,笃马河便是九川之一。笃马河又有一条小支流,连通平原西边一片小湖。
他们正是从西边赶来,没想到与颜太守擦肩而过了。东风问完话,越想越觉得气愤。叫上张鬼方,离开府衙,两人气势汹汹地往城西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