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狄邱见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满身疲色的人,冷白的皮肤上一点鸦青想忽略也忽略不掉。
狄邱摸着下巴看了半天,两掌一合,给了个评价:“今天打算cos死神?”
官周一边换白大褂一边留出功夫白他一眼:“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去照一下镜子。”狄邱指了指外头卫生间的方向,“如果我是病人,我会担心你缝针的时候会拿成刀。”
“……费心了,我缝针的手比你切大白菜的手都稳。”官周没好气地说,说完又忍不住问,“你们眼科就这么闲?没事做么?”
“是啊,我们眼科就是这么闲,羡慕吧。”狄邱笑嘻嘻地说,瞥了一眼腕表,估摸着再不走官大医生就得赶人了,扶着门沿马后炮,“我当初劝你转专业劝得那么诚恳,早跟你说了心外科压力大还累,你非不听我的,我真想不通怎么有人犟成这样。”
官周扣扣子的手一停,非常礼貌:“赶紧走。”
“告辞。”
今天心外科忙得脚不离地,仪器吭哧吭哧运转着好悬没冒烟,三楼左一片哀鸿遍野。
官周一连做了两台高强度手术,工程量特别大,整个过程都像踩钢丝,连眨眼和呼吸的频率都要控制在一个稳定的范围。
结束时从手术室里出来,小护士整个人都像块软泥一样当头瘫在办公室那架折叠椅上。
狄邱在旁边看得连连咂舌,看笑话似的悠哉悠哉,果不其然引发众怒,直接被几个麻醉师联手踹了出去。
官周远远看了会儿热闹,收回眼掀了白大褂坐回去,从抽屉里取了一版膏药,慢条斯理地拆开贴在手腕上。
连着几天强度这么大,神仙也吃不消。
躺着的小护士瞄到了他的动作,默默从椅子上坐直起来,掏出一小瓶精油递过去:“官医生,你试试这个,我朋友自己做的,都是天然成分,倒一点揉手腕特别有用。”
官周冲她笑了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顺手放进口袋里准备下班:“谢谢。”
狄邱被压在走廊的墙上不轻不重地打了几下,好在这个点没有病人会来三楼,丢脸丢不出心外科。
他揉着肩膀卖惨:“你们这群人怎么那么暴躁。粗鲁,太粗鲁了,我们行医最重要的是什么?!”
官周瞥他一眼:“小心碰瓷。”
“……”狄邱说,“医德,是医德。”
狄邱还想继续谴责,却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突然心虚地瞄了官周一眼,做贼一样:“对了,我有个事忘记跟你说……”
“什么?”
“就是李主任不是上次过来,问了我一点关于你的私人问题嘛,就那么一点点……”狄邱掐着手指比划出一小截,“我也就跟她说了那么一点点……”
官周停了步子,摁下按钮,转身寡淡地望着他。
“你上次不是让我跟她说清楚吗?她也不信你有喜欢的人,还以为我知道内情,就来套我的话。我当时刚从门诊下来,脑子都是昏的,她一问,我就把那事说了……”狄邱声音越来越小。
那事?
官周抬了一下眼,没等他问是什么事,答案就自己送上门了。
电梯门往两边划开,话题中心霍然出现在眼前。
“小官,来来来,我正找你呢。”李主任搓着手从电梯里出来,穿着一身便服,显然是刚下班专门跑一趟三楼,“小狄都跟我说了,你那事啊……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时代在进步吗,我懂的。”
官周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转眸睨向不断往李主任身后缩的狄邱。狄邱被盯得抖了一下,然后露了个口型:同性恋。
官周愣了一下,听见李主任继续说:“你放心,我们学医的一向严谨客观,肉。体在我们眼里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歧视的!我也不跟人说,谁要敢背后说你,我去找他……”
官周无可奈何,打断道:“主任,说了也没关系。”
他就没打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