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肿瘤位于胃的中上部时,癌细胞有可能转移至上下周围淋巴结,为了避免遗漏,只能行全胃切除术。
陈嘉之是前者,切除远端四分之三的胃部组织后,还需将残胃与小肠连接,进行消化道重建。
几十分钟后,切下来的胃组织被放到医用托盘里。
粉红的小小一团,带着病灶,染着丝丝鲜血。
接下来是清扫淋巴结,做完这一切,负责这部分的外科医生长舒口气。
顶着花白的头发,扫向一旁站得笔直的沈时序。
“小沈啊,别太紧张了。”他故意开玩笑,“今天怎么比那些实习生都不如啊。”
沈时序眼眨也未眨,实话实说,“我太紧张了。”
没人打趣了。
一小时后,缝合完毕。
护士从陈嘉之鼻腔里,插进胃肠减压管。
插这个目的是吸出胃内消化液、分泌液,以及给药、促进胃部功能恢复。
随着手术结束的那一刻,无影灯熄灭的那一刻。
市院门诊大厅,工人们也将那枚白棋稳稳落入指定的棋盘位置。
这枚刻着陈嘉之中文名的白棋,在棋盘上散发着温润的光亮。
至此。
落棋无悔,胜负已定。
然而,最难过的关也来了。
紧闭了三个小时的手术室的门打开,沈时序走出来。
叶姿、郝席他们马上迎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怎么样怎么样,他人呢,还要一会儿才出来吗?”
摘下口罩,沈时序不动声色地解释,“一切正常,已经送进MICU(内科重症监护室)了。”
从学医第一天开始,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今天如此场景,他曾无数次接待患者家人在手术室外的等候。
没想到,这一天轮到了自己。
百感交集,心头震颤。
听这句稳定的答复,郝席他们爆发出大大的欢呼声。
叶姿和陈萌喜极而泣抱头痛哭,沈卫国和沈伯堃高兴得大力拍沈淮序的肩膀,拍的哐哐响。
大家都在欢呼庆祝,无人发现,沈时序独自走进楼梯间里。
脱力地靠在墙壁,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短短几秒,身后通道的门被人推开。
穆清点燃一支烟,递来。
互为医生的他十分清楚,这几个月以来,沈时序到底顶着多大的压力,背负了多少在前行。
什么都不用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将烟抽完,他悠长地叹息了句,“幸苦了,沈医生。”
不辛苦,路还长,未来还有几十年。
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已经万幸了。
直起腰身,沈时序拍拍他的肩,“谢了。”
“谢什么啊,去守着他吧。”穆清笑笑,“扛不住了叫我!”
MICU家属每天只有两次探视时间,分别为五分钟。
叶姿他们商量着轮流进去,其余时间,全是作为医生的沈时序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