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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泫然欲泣地望着洛之淮,搭在其肩上的手轻抚,开口委屈道:“我宣阳乃是大昭最尊贵的女子,若受此折辱,倒不如一死了之,之淮,你可明白。”

“……我明白,皇姐。”沉默片刻,洛之淮淡淡垂下眼,低声道,“我险些忘了,皇姐与我不同,我感念义父恩德,忘了皇姐天生矜贵,不堪此辱。”

“之淮,而今父皇母后已死,兄长也不曾与我书信一封,我虽仍难以逾越你我之间的鸿沟,却也知你真心待我。高掌印于你确有恩情,你感念他的心我自能理解,只是狡兔尚有三窟,我求你为我们二人的未来多做打算。”

宣阳声落,洛之淮抬眼看向她,少倾,徐徐抬手轻掐住宣阳的下颚,迫使她直视着他的双眼,薄唇轻道:“皇姐……真的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有力的指腹摁压在脸侧,冰冷冷的触感让人不由自主的惶恐,凉意从脚底蔓延着向上爬,宣阳下意识地想要颤抖,又被自己的精神强行遏制住,瑟缩着挤出眼泪道:“我……我确实只想过一点……因为我一想到你就会想到高掌印,我……我害怕,我怕他不高兴杀了我,我害怕他让我像你一样叫他义父,我不要认贼作父,我不要变成别人口中的笑柄,之淮,我害怕……”

说话间,宣阳的情绪愈发激动,眼泪连珠般的向下掉,洛之淮的目光微微暗下,痛楚一闪而过,温声宽慰许久见其缓和后神情乏累,便也不做久留,不多时便起身回宫,途径殿外,与一位端着安神汤的婢女擦肩而过,婢女回头望了两眼,见其走远后神色冷然,直起身迈入公主殿中。

“殿下。”

“紫衣,过来为本宫拆发。”

“是。”

名唤紫衣的女子立刻垂首上前,指尖方搭在宣阳的发间,便听其轻声道:“紫衣,哥和阿策哥哥,云安姐姐他们如今可还安好?”

“公主放心,殿下他们虽同朝中交战许久,但大多喜报,并未有太大损伤。”紫衣道,“倒是殿下前些日子传话过来,让公主您务必小心,如有要事切忌同颜太傅商议,不可妄动。”

“就太傅大人那身子,若我事事都劳烦他,他怕不是要被我累坏。”宣阳轻叹了句,揉了揉疲累的太阳穴,忽而正色道,“今日殿中之事,太傅大人可有吩咐?”

“太傅大人让奴婢告知公主……”紫衣微微低身靠近宣阳耳边,“林行其人,身世莫测,其面重利,非善者也,若遇良机,当于京中斩杀,是为一石二鸟之计。”

“既然如此,你们便寻个机会将他杀了吧,只是我听闻他身边跟着的侍卫有几分厉害,你们务必小心。”

“公主放心。”紫衣声落,宣阳又道,“除此之外,颜太傅可还有什么吩咐?而今洛之淮与高进的分歧已初见苗头,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太傅大人说接下来陛下定会栽培新臣,让您务必扶植一人居于高位。”

“何人?”宣阳开口,紫衣一字一字清晰道,“唐家,唐辞佑。”

紫衣声落,宣阳诧异地睁大眼,确保自己未曾听错后,小声道:“那唐御史可是最早归顺于洛之淮的,他的儿子,当真可用?”

“可用。”紫衣道,“太傅大人称先前科举之时,他曾担心吏部之人暗通曲款,染指科举,故而借着高掌印的名头暗中重判了学子试卷,据他身边那位天枢小童所说,颜太傅被学子考卷气得连吐了一周的血,唯独见到这位唐公子所写的文章,方才露了些笑意,称其之前明珠蒙尘,第一当之无愧,吏部能让他拔得头筹,是吏部官员眼睛没瞎的唯一证明。”

“这样说来,太傅大人倒很是看中他。”宣阳轻笑,紫衣颔首道,“正是,大人称此子秉性正直,日后或有大用,公主务必助他身居要位。”

“我知道了。”宣阳点头,望着镜中女子明艳冷漠的双眸,反复练习似的弯起眉眼,熟练笑意,片刻,却淡漠地松懈下表情,摸着铜镜上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轻轻苦笑一声。

从京都到北境之地,快马加鞭最快也要三月,先前七战六胜之时还是初夏向着深秋过度,而今三月匆匆,再睁眼竟又是冬季了。

又是连着几场胜仗过后,军中气氛格外亢奋,入城后将士们鲜少得了休息,便在休养过后于城中闲逛起来。

眼见着又要到了新年,街上便开始贩卖起红彤彤的装点之物。沈银粟在铺子前纠结良久,方挑好了糖拿去付钱,便见叶景策抱着红彤彤的布匹站至门外,同她朗声笑道:“粟粟,你挑好了吗?我们要去下一家了。”

“知道了!”沈银粟拎了包好的糖从店内快步走出,自然地握住叶景策的手,见其怀中包的布匹繁多,不由得好奇地瞧了瞧,“阿策,你买这么多红布做什么?要裁衣服?”

“若是往年自然要做几件红衣,不过眼下没那么多时间,只打算把这布匹裁成小块包了糖给将士发下去,也算讨个彩头。”

“你早些说啊,早些说我就多买些糖了。”沈银粟嘀咕了一句,叶景策半哄着笑道,“营中将士那么多,粟粟你一个人买不回来的,我们晚些时候驾车过来,装一车糖回去。”

“一车糖的话,包起来是要费些时辰的。”沈银粟思索着,叶景策闻言弯眼笑起来,不紧不慢道,“其实也还好,届时我就拿着裁完的红布坐在马车旁,伸手从车中抓一把,包一个,一边包一边送……”

叶景策一边说着,沈银粟在旁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会不会让将士们等很久。”

“不会的,我包的很快的。”叶景策煞有介事道,“我每送一个,将士们都会兴高采烈地说,呀,这是我的新年红包啊!于是马车上的糖越来越少,车越来越轻,直到后来,我抓不到糖了,马车却依然有一些重量……”

沈银粟预感到一丝不对,停住脚步看向叶景策,抬头同其笑道:“我现在是不是该问你,为什么还会有重量啊?”

叶景策不知可否地扬了扬眉,走至沈银粟身边小声恳求道:“粟粟,配合一下嘛。”

“好吧。”沈银粟扬首,故作好奇道,“阿策呀阿策,为什么少将军的糖包完了,马车里还会有重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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