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當周圍人群密度恢復正常後,周明瑞重新挺直腰背,抬高腦袋,看向街頭。
那裡有位流浪的手風琴樂師在演奏,旋律時而悠揚,時而熱烈。
在他的旁邊,圍了不少衣著襤褸,面色因營養不良而蠟黃的孩子們。
他們聽著音樂,跟著節拍,按照本能扭動著身體,跳著自創的舞蹈,臉上充滿了快樂,就像自己是個小王子,是個小天使。
一位表情麻木的婦女經過,裙擺骯髒,肌膚黯淡。
她的眼神木訥而獃滯,只有看向那群小孩時,才有些微光芒閃過,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
周明瑞過了她,拐向另一條街道,停在「斯林麵包房」前。
麵包房的店主是位七十來歲的老奶奶,叫做溫蒂?斯林,頭髮已經全部灰白,臉上總是洋溢溫和的笑容,自克萊恩有記憶開始,她就在這裡賣麵包和糕點了。
嗯,她自己烘焙的廷根餅、檸檬蛋糕非常好吃……周明瑞吞了口唾沫,微笑道:
「斯林太太,8磅黑麥麵包。」
「哦,小克萊恩,班森呢,還沒回來?」溫蒂笑眯眯問道。
「還有幾天。」周明瑞含糊回答。
溫蒂一邊夾取著黑麥麵包,一邊感嘆道:
「他真是個勤奮的好小伙,會有個好妻子的。」
說到這裡,她嘴角上揚,略顯頑皮地笑道:
「現在好了,你已經畢業了,我們的霍伊大學歷史系畢業生~嗯,你很快就能賺到錢,你們不應該住現在這樣的公寓,至少得有個屬於自己的盥洗室。」
「斯林太太,您今天真像個年輕又活潑的女士。」周明瑞只能幹笑回應。
如果克萊恩能順利通過面試,成為廷根大學的講師,那整個家庭確實將直接奔向小康!
在他的記憶碎片里,甚至幻想過租一套偏郊區的獨棟房屋,樓上五六個房間,兩個盥洗室,一個大陽台,樓下兩個房間,一個餐廳,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個盥洗室,一個地下儲藏室。
這不是奢望,廷根大學哪怕實習期的講師,周薪也能有2金鎊,轉正後是3金鎊1蘇勒,要知道,克萊恩的哥哥班森,工作了好些年,周薪也才1鎊1蘇勒,工廠的普通工人甚至不到1鎊或剛出頭一點,而那樣一座獨棟房屋的租金19蘇勒到1鎊18蘇勒不等。
「這就是月入三四千和月入一萬四五的差別……」周明瑞暗自嘀咕了一句。
然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能通過廷根大學或貝克蘭德大學的面試。
至於別的途徑,沒有背景的人無法得到推薦,成為公職人員,而學歷史的,就業範圍更是狹窄,貴族或銀行家、工業大亨的私人顧問需求並不算多。
考慮到克萊恩掌握的知識也變成了「碎片」,不夠完整,很多殘缺,周明瑞對斯林太太的期許就滿是尷尬和心虛。
「不,我一直都是這麼年輕。」溫蒂幽默回答。
說話間,她將稱量好的十六條黑麥面包裝入了周明瑞自帶的深棕色大紙袋,一攤右手道:
「9便士。」
每條黑麥麵包的重量在。5磅左右,而偏差不可避免。
「9便士,前兩天不是要11便士嗎?」周明瑞下意識問道。
上上個月更是要15便士。
「你要感謝《穀物法案》的廢除,感謝那些遊行的人。」溫蒂雙手攤開笑道。
周明瑞似懂非懂地點頭,克萊恩對此的記憶有些殘缺,只記得《穀物法案》的核心是保護本國農產品的價格,價格上漲到一定程度前,不進口源於南方費內波特、馬錫、倫堡等國的糧食穀物。
為什麼有人要遊行反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