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外星人,毫无保留地,毫无顾忌地将最柔软的一面露给了他。
这种汹涌的情感让他不知所措。
明明这只是第一天见面而已,明明他们连话也没说上几句。
他戒备重重,凌引颈受戮。
他百般试探,凌和盘托出。
他无法理解。
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在逐渐地退散。
房间逐渐变得宽阔,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
十五岁的时候,他被拉去当所谓的明星,酒局上觥筹交错,他出去透了会儿气,顺便捡起一个酒瓶,砸得某个中年人哭天抢地,清秀的男生同辈哭着朝他道谢,他烦躁得很。
十八岁的时候,他被拉去当乐队鼓手,敲到一半跳下场,一巴掌打掉了某个女孩手里加了料的酒杯。
二十一岁的时候,他在市里迷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给他带了路,女孩的脸出现在几天后的犯罪新闻里,却是黑白色的遗像。
…………
他的人生普普通通,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壮烈成仁,但所有的青年人都是如此,意气和锐气在一点点被磨损。
到最后发现,自己孤独一人。
陆墨可能比其他人要更孤独一些,他的父母早逝,在他还没来得及明白父母对他的意义时就离开了。
但也仅限于此了,陆墨甚至觉得自己很幸运,每当他看到比自己更加困难的人时,就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矫情的资格。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七岁青年,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孤独。
陆墨奇怪地看着凌,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我什么也没做,你为什么这样——”
世界上那么多的普通人,为什么凌偏偏对自己这样?
凌看着他,眼神炽热:“因为你是陆墨。”
“你是特殊的,对于我,对于花明和千山来说,你是唯一特殊的人。”
床上的陆花明翻了个身,露出他一直抱着的图书。
那是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写的小王子。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玫瑰花,但只有你是我唯一特殊的玫瑰花。
因为我们相遇了。
尽管没有任何解释,尽管陆墨听不懂凌的意思,尽管他们之间还有着重重的疑惑——
可陆墨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花。
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染上了墨绿色的光芒,仿佛浮尘被吹散一般。
陆墨扬起下巴,伸手捉住了凌散乱的衣领。
“既然您如此恳求了——”
他勾起嘴角,定定地看着凌:“我总不好拒绝您的邀请,这是我作为地球的使节应该做的,为了我们深厚的友谊,自当满足您的一切。”
凌抖着手指,半晌后才向着陆墨张开了手:
“是。”
“我的——陆墨。”
他们抱在一起,耳鬓厮磨,呼吸交融。
陆墨:“等等,花明和千山……”
“嘘,”凌指了指隔壁:“我们去你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