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映:“沈银翎。”
沈银翎抬眸看他。
隔着一丈远,陆映一字一顿地问她:“你期望朕死?”
沈银翎摩挲着巫蛊娃娃,没说话。
陆映眼眶再次泛红。
他的声音染上了晦涩:“你怨朕的父亲害死了你的父兄,你怨朕当年没有帮你。”
“当年之事,”沈银翎忽然抬高音量,“陛下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人之常情。我刚回京时虽怪你几分,却也打从心底里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那你……”
沈银翎攥紧巫蛊娃娃:“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
陆映哑声:“为何?”
今夜湖水涨潮,潮浪急剧地拍打孤岛。
他在翻涌的潮水声里,字字悲沉:“沈昭昭,朕不欠你什么。是朕,把你从甘州带回京城的。你烧了金玉满堂企图谋害皇族,是朕把事情压下去的。你在江南教唆罗锡白谋反,是朕替你遮掩的。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朕自问对得起你。沈昭昭,朕究竟欠你什么?”
她怎么就,恨不得他死呢?
年轻的帝王,在这个夏夜近乎癫狂,企图刨根问底找到答案。
沈银翎端坐在官帽椅上。
九枝灯的烛光在她面庞上跳跃,那是一张沉默而又清冷的脸。
陆映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垂眸看她,双手欲要捧住她的脸细细端详,及至靠近,却又不敢触摸她半分。
他垂下手。
半晌,他突然跪倒在沈银翎面前。
殿外掠过横跨天际的闪电,陡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
狂风刮进来,殿内烛火明明灭灭。
陆映仰头看着沈银翎,狭眸脆弱而又渴求:“沈昭昭,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
沈银翎倔强地别过脸。
陆映的视线从她脸上慢慢滑落在她的怀里。
她依旧抱着那只巫蛊娃娃。
而那娃娃身上还写着他的名字,还写着他的生辰八字。
十几根银针扎在娃娃身上,从脑袋到四肢到心脏,密密麻麻,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像是也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看着绣上去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忽然道:“你从未给我过过生日。”
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
他又望向她的脸,粗粝的指腹缓慢抚上她唇角的残妆:“你为海棠忙前忙后,连仪容都顾不得,可你从未这般照顾过我——”
“你就这么喜欢装深情?!”沈银翎倏然转向他。
殿外突然落起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砸在千顷湖面。
沈银翎将巫蛊娃娃狠狠投掷在他脸上:“你对我做过什么,你当真忘了?!视我为玩物,要我无名无分跟着你一辈子,害死我的夫君,要我舍弃尊严和别的女人争宠……一桩桩一件件,需要我从头开始讲给你听吗?!怎么,你说了对不起我就得原谅你?!陆映,你以为你是谁?!”
巫蛊娃娃的银针狠狠划过陆映的脸颊,带出血痕。
沈银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陆映。
她亦红了眼眶:“既然你今夜来找我讨个答案,那我不妨告诉你。没错,陆映,我就是盼着你不得好死,短、折、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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