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前排的是高雪卉。也不知道是谁又将那曾探头于他病房的十一个女孩儿聚起来了,见他出现,高雪卉立即双手相扣,笑着向他比出一个俏皮的爱心。高雪卉身边还有一个女孩。盛宁当然记得,这个女孩叫夏瑶,也是小梅楼的受害者之一,如今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目测六七个月。即将成为母亲的女孩一脸安稳而富足的笑【请勿以任何形式盗文请至微博@金十四钗阅读全文】。
两年不见,那些怯怯的、鹅蛋脸、桃子脸或方圆脸的女孩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本来很忌讳再次被勾起曾经的不堪与伤痛,但当听到他要离职的消息,仍义无反顾地聚首了。也许她们只是流萤,是星火,但她们很想就这么聚起来,也为他照亮这段黯然离去的路。
女孩们一边不倦地挥手致意,一边用最美好的笑容告慰这位检察官:我们都很好,我们都在太阳底下奔向前方了。
盛宁本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可这一刻,还是泪流不止。
他彻底说不出话,只是转过湿淋淋的脸,望向身旁的蒋贺之。所幸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多余,他知道这一路所遇,一定都出自他的安排。
对于他的不甘与不舍,他其实一直比谁都清楚,也一直比谁都体谅。
“我只是跟他们说,你要走了……”蒋贺之将盛宁搂进怀中,低头轻吻他流泪的眼睛,他说,“从今往后,每一场日出都记得。”
在驶上洸深高速公路之前,他们的车被截停了。临了,廖晖还是决定来送送这位老同学。他很担心他自此一去不回,而蒋家高门深户,这辈子他都见不到他了——鉴于蒋瑞臣好面子,不可能公开宣扬自己儿子的性取向,或许在电视上都见不到了。
很大方地给这对老同学留下了独处的时间,蒋贺之没下车,连目光也绅士地没有投过去。
“盛宁,你还会回来吗?”两人默默相峙于路边,廖晖巴巴地这么问,甚至在等待答案的时候,连呼吸都不自禁地屏紧,“洸州离香港这么近,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的。”
“可我不会再回来了。”盛宁摇头。他打小是个执拗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多少匹马都拉不回。
“为什么?”同窗一场,廖晖同样了解这人的执拗。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一腔不敢宣告的爱意又化作了恨,他突然冷下脸来,阴恻恻地来了一句,“你要知道了我对你那些长留街的邻居们干了什么,保准就不想走了。”
廖晖用一双丑陋的三角眼死死地咬住他,想咬出一点留恋与血性来,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
之前隐隐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长留街的流言,盛宁此刻却很平静。眼里再没有了不甘与不舍,他真正洒脱起来快乐起来,他轻轻一耸肩膀,语调、神情都有了令人难舍的娇态:“会有人收拾你的。”
重新回到车里,蒋贺之主动问:“你这位老同学跟你说什么了?”
“别管他了,我现在只担心,你的家人会不会不喜欢我?”尽管香港与洸州不过相距百余公里,尽管文化交融语言相通,但他还是很不安,很忐忑,他抓着他的手,用仍泛着红的眼睛望住他,“我怕他们不喜欢我。”
“他们当然会喜欢你,”掌心冰冰凉,可见真的很担心。蒋贺之赶紧在盛宁的额上亲了一下,笑着用粤语说,“你好靓啊,真系好靓。”
眼好靓,鼻好靓,嘴唇好靓,连耳仔都好靓,他又犯了老毛病,半贫半真地一直夸他“靓”。
盛宁忍不住打断道:“係唔係夸张啊,到底有几靓啊?”
蒋贺之不假思索地回答:“靓到沊三声。”
“三声?”盛宁受了安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个动人的笑,一扫枯槁病容,“痴线。”
“睡会儿吧,到家了就叫你。”说罢,他俯身吻他,他也回吻,这个吻,先从舌尖烧起来,黏黏糊糊你攻我占,又暖到了心里去。
盛宁闭目时,趋近正午的太阳已照破一切阴霾,他身后洸州的烟尘像大幕徐徐下降。别了前半生,他就这么安心地睡在蒋贺之的怀里,向着他们共有的崭新人生,乘风万里。
(全文完)
【作者有话】
完结真的很不舍,会有番外,想说的明天再补吧,先感谢投喂的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