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怔住,韦绮罗已伸手要去拿信。陈绾月心上登时掠过不好的预感,熟悉的感觉又再度涌上,一刹之间,又是怜怒填胸又是无可奈何,若是她不曾看见这封信,将如何?
大抵原因,她能思索准个七八分。
甚至比当初自己经受时还要不可饶恕。
韦绮罗没能拿走那封信。
一只玉手忽然拍了上去,皓腕镯子磕在案边,叮当作响。
她惊讶瞪大了眼睛,着实吓得浑身一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位温柔小意的嫂嫂,竟有如此强硬又霸气的时候。
陈绾月皱着小脸,美眸圆睁,细声细气地凝锋道:“你好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她这嫂嫂的气息竟与二哥有相似之处,隐约带有让人无法撒谎的强硬与审视。韦绮罗本就胆小,不经吓,一下子缩回手去,低头心虚起来,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嫂嫂在说什么。什么怎么一回事?”
陈绾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又恐不大合适,故强压着火大,冷笑道:“妹妹是个明白人,难道我和你王兄之前说给你的还少?折惹我一人还不够,这会子见事不成,又来招惹到你头上,难道别人一辈子的好与坏,都得取决于她乐意不乐意不成?”
韦绮罗怔怔抬头,茫然望着义愤填膺的美人。
一时间,即使这事被陈绾月一语中的,她心中也来不及惊恐不安,不知怎么个情况,竟使得这位嫂嫂对自己的态度突飞猛进。她一直以为,二嫂嫂不会原谅自己的,就算依然如常,也是不冷不热,面上过得去而已。
但现在又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她无措起来,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大姑娘脸上藏不住事,不难确定。陈绾月既然知道了,不能不管,当即把信放去正中,让她自己选择道:“你自己选,若是还当我是你嫂嫂,就把信给我看了,咱两个再作计议,有什么话,或是什么委屈,不方便跟你王兄说的,你只管跟嫂嫂就是,若是信不过我们,你的事从此我不再管。”
韦绮罗心思敏感,很难轻易相信别人,此时还在纠结,确认陈绾月是因为与崔灯霓的恩怨才说这些话来哄她,还是真心诚意的想法。显然两者都不可信,前者,她不是那种会把小人看重的性儿,后者,转变这般突然,也太难以置信。
还是说,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
她也没做什么能让二嫂嫂好感倍增的事呀。
陈绾月看出她脸上的疑惑,略一思忖,缓了神色,沉稳下来,笑着解释:“若妹妹不嫌弃,咱们是一家人,难道我还能有私心不成?”
韦绮罗大惊失色,既惊又喜,当即想要脱口而出是否不计前嫌,却不想嫂嫂竟先说了一句“若妹妹不嫌弃”,韦绮罗惊慌失措之下,忙摇头不假思索道:“嫂嫂很好,能和嫂嫂这样风流绝色的人物成为一家人,是绮罗走运。”
这下也不用纠结,韦绮罗含着泪眼,把信推去道:“只要王兄和嫂嫂不怪罪绮罗以往得罪,那就很好了。”
“谁没幼稚的时候?你又没伤天害理,我还没往心里去,你倒还不忘。”陈绾月不经意笑了笑,拿起信看罢,果不其然和自己想的八九不离十,信上尽是些颠倒黑白又不露痕迹的抹黑胡吹,用“好心诚意”把算盘掩饰得完完全全。
陈绾月搁下信,眉目生愁,心情很是复杂:“也不怪她上当,当初自己初来乍到,也是以为同龄人中再没人比霓姐姐周到心细,只绮罗看似多心,实则和茯雪如出一辙,过于单纯,不比她发现后脱身远离,要让她突然而然不去受霓姐姐影响,怕是难。”
只是可恨,郑家公子叫她信中贬得一无是处也罢,偏又斩草除根,给韦绮罗暗荐了另一个人,恰正是韦延清口中的那个黄毛小子。
什么一群女郎出去游玩,有人不幸落水,那郑公子不通水,在岸边怎样安慰她,崔灯霓就如分享喜爱般,娓娓道来,道二人又两情甚笃,一块儿去撑船嬉戏,花间携手,私语暗称小名,将女子羞态毕现于这单薄几张纸上。
不就是仗着对方好,知道了不与她争么?
“真够厚颜无耻的。”陈绾月忍不住点评了一句。
反观那个黄毛小子,在信上反而像是变了个人,完全不是韦延清口中的那个丑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