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所以原主刚认亲没几天就被挂了城楼,倒不一定只是因为冒牌货的缘故。」
「哈?!」
苻晔一个趔趄,一把抓住了轿辇,原来是抬轿辇的内官脚滑了一下,内官放下轿辇,哗啦啦跪了一地:「殿下饶命!」
庆喜并未说话,只是稍微一抬手,他身后的四个内官就将那四人换了下来,那四人却跪在地上叩头,并没有起来:「殿下饶命!」
苻晔看到两旁的黑甲护卫要上前来,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忙说:「无妨,下雪天路滑,难免的,饶了他们这次吧。」
庆喜看向他,清秀的眸子却有些阴冷。
苻晔看着他:「我的话。」
庆喜摆手,那些护卫才退下去。
不过新替换上来的四个内官显然小心了很多。
「这宫内应该经常杀人。」小爱说。
「……」苻晔继续问小爱:「原主多久被发现的,还被砍了头?」
「是。」小爱说,「认亲不到半个月就被发现是冒牌货,直接被砍了头,城楼上挂了三年!」
好可怕的城楼梗!
「哦不对,是五马分尸以后被挂城楼,毕竟冒充皇室血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
苻晔抓着把手,过了宣德门,远远地看到一堆人。
中间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又高又瘦,一身玄黑,像一把剑一杆枪像一个鬼……总之不太像人。
是把冒牌王爷五马分尸的皇帝。
但离得远,他打算假装没看到。
「快走,别让太后等久了。」他催促。
自入冬以后,我行我素的皇帝就取消了早朝。
只每三日让谢相等几个老臣进宫一趟。
皇帝今天心情不太好,头痛了一宿,一大清早就宣了太医,此刻眉宇间黑气笼罩,是一夜未眠的戾气。他嫌宫殿里闷的慌,所以出来溜达,只穿了很薄的常服。
他身体原因,或许不知道冷,可苦了谢相等一干老头,冻得瑟瑟发抖,累得气喘吁吁。
但这时候皇帝是六亲不认的,哪怕秦内监这个心腹太监,这时候也知道尽量不要多话,也不要试图关心皇帝,譬如外头天寒地冻,陛下要不要进暖阁去啊,或者陛下渴不渴饿不饿啊。
不要给任何建议,老老实实跟着走就好了。
如今不光他,他身后这批宫人也都学会了这一招。
哦不对,这些都是哑奴。
皇帝性情暴躁,喜静。
他们知道,大臣们也知道。
谢相年过七十,历经三朝,远的不说,先帝已经算性情暴躁冲动的了,但遇到先帝太超过的言行,他都敢据理力争。
但现在,不敢了。
虽说忠臣名将真要因为上谏被皇帝罚了杀了,是留名青史的荣誉,但一般来说,皇帝为了千古名声,很少会真的乱杀一通,所以大家才敢拼死力谏。但如今这个皇帝不一样,他是真杀人。
杀了第一拨第二拨的时候大家还不怕,到第三拨,眼瞅着朝堂上的五品官员都快换一遍了,剩下的就知道怕了。
如今的皇帝陛下很懂摆弄人心,当年立储之争,他支持的并不是如今的陛下,光这一条就把他拿捏住了。
作为经验老道且颇有城府的臣子,谢相知道他这时候应该做的不是硬碰硬,不同的皇帝要有不同的侍奉办法,他做不了刚直之臣,就只能摸索出另一条路来。
好好听话,认真办事,做把爪牙收起来的鹰犬。
他站在苻煌身后,看到皇帝看着一群宫人簇拥着苻晔往慈恩宫去。大雪天,天地间都是雪白一片,苻晔裹了身织金缀玉的红斗篷,很鲜艳的红,靠在辇上摇摇而去,颇有些富贵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