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川秋笑眯眯地说:“是真的哦。”
她脸上被划开的伤痕细小,但在不耐烦的揉搓中渗出血液,殷红色抹了半张脸,仿佛刚刚才杀了两个人。目光冷淡仿若手术刀,冰淬千里的寒意,让人从骨头缝里生出畏惧。
司机的牙齿不自觉地碰撞,发出规则的“咯咯”声,天哪,他这是什么运气,居然碰上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杀手?!还是说黑帮?救命——
“别抖了,”稻川秋不耐烦地抬了抬手,枪是从伏特加身上摸出来的,型号沉重、不合她的手型,优点是砸人很顺手,敲在司机头上,给人额头敲出俩大包。
“快点,送我去警视厅。”
“请您尽情吩咐,无论去哪里我都会为您效劳,只要您不杀我——呃呃?”
司机露出了“真的假的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杀手拦路挡车竟是为了去警视厅自首所以果然还是杀手疯了吧”的荒谬表情。
一直到稻川秋坐上车,他都一脸恍惚。以稻川秋的观察,他似乎是在遗憾未能成为顶级杀手的跑腿小弟……。
所以说到底在遗憾些什么啊。
稻川秋托着下巴,倚在座位上看窗外的屋竟飞掠向后。手枪被她随手扔在座位上,司机偷感很重地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完全没有夺枪反制的想法。
饶了他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迟到了的社畜……
“对了。把你手机给我一下。”
稻川秋突然道。
司机忙不迭把手机递过去,还记得殷切地把屏幕给解锁了。
打电话通知一下他们……之前说好了的。
稻川秋输入一串号码,等待片刻后,对面接通了电话:“您好?这里是诸伏景光。”
嗓音低沉,有些沙哑,带着沉沉的疲惫。
诸伏景光已经一天没睡了。
一天没睡对于他而言,自然是没什么影响的。真正对他造成了打击的是,整整二十四小时过去,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手机打不通。他们一路追着降谷零偷偷贴着的定位器找过去,发现它已经被随便地扔在了路边的花丛里。划开屏幕,上面一个号码不间断地打过来数十次,但都没有被接听。
怪不得他们每次拨打这个号码都占线。
“叮铃铃铃铃——”
原始的电话铃再一次响起来,仍然是同一个电话。他们看看彼此,由降谷零接听,点下了免提键。
接通之后,对面似乎没有预料到被接听,愣了片刻。接着,怒气狂风骤雨地砸来,试图掩饰藏在风暴之下的担忧:“稻川秋!既然还长着手,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你的手机是摆设吗?!你的脑子宕机了吗?算了不管了,你在哪里?在哪里都行,告诉我地址,我现在过来,我到之前你哪也不许去——”
与他们仅有一面之缘,却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山崎樋。
隔着电流也能够听出对方口中的急怒。
降谷零不得不打断了他,急促而准确道:“山崎先生,请您马上冷静下来,您知道秋的第三据点——应该是公寓,地址在哪里吗?”
“……”
对面迅速冷静了下来。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口叫出了他们的名字:“降谷零?”
降谷零并不意外于这一点。就像他也记住了山崎樋的名字一样,他们出于同样的目的对对方有了特殊的关注。
但现在可不是叙旧或冷笑的时候。降谷零“嗯”了一声,主动解释:“我们追着秋出来,但最后只找到了她的手机,她本人已经不见了。按照视频上的说法,她现在应该是前往了交易的地点……”
山崎樋沉默片刻。
听到降谷零的解释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迁怒起来,心中的火焰不住放大,将他的心烧得干枯愤怒。对面有五个人,怎么就不能留下一个稻川秋、而非得放纵她去冒险呢?他们五个人都是何等的废物,居然就这样在眼皮子底下任由她跑掉了?
……
但他又太清楚了。稻川秋想做什么,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拦。她是一节永不错轨的火车,不管大雪、暴风、泥石流,都无法对她的意志造成半点儿折移。
都是因为稻川秋。
他恨恨地想,稻川秋。
接着,他飞快地从口中报出了一串地址,正是稻川秋即将去的地点:“银座附近,从警校开车过去不用三十分钟,你们先过去,但要小心可能出现的埋伏。”
“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不要因为信息的滞后造成行动的偏移。”
“没问题。请和我们共享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