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迹斑驳,满目苍凉,沈意之漫无目的地前行,不知从何处来,又去往何处。
耳边无风,目及无落雪,甚至脚下踩上去的虚雪也没有声音,没有感觉。
忽见远处似有个同她一般的独行之人,与她身穿一致的火狐披风,只是那人如三魂尽散,躯壳行走,沈意之便朝着那个方向去。
走着走着,前方那具躯壳突然朝前栽去,火红的身影折成小小一团,静止在了茫茫雪地中。
沈意之朝前跑了几步,立即就出现在了这个身影之前,她凑近去看,这身影竟是孙寻舞。
她连忙将人抱起来,手中没有触感,没有力气,但人却被她轻松抱起。
“好久不见啊,孟幺幺。”孙寻舞虽倒在她怀里,但精神面貌看上去状态不错,仿佛只是这具躯壳不行了,情绪丝毫没有受到躯壳影响。
沈意之有太多话想问,一开口却感觉嗓子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论怎么用力张口,也无法出声。
“你要帮我好好照顾萧玉啊,你答应过我的。”孙寻舞笑了笑。
她知道章玉芝目前改做了萧玉,她也知道萧玉跟在沈意之身边的。
她也知道沈意之无法开口,还知道沈意之想问什么,但她只是笑笑,没有再说别的。
眼前章玉芝的笑容慢慢化开,和那火狐披风融到一起,渐渐化作一滩血水,浸透沈意之的衣摆,白茫茫的雪中,一滩殷红醒目又刺眼的血与沈意之的身影难舍难分。
忽地,沈意之被一双有力大手拖了起来,她感受到了温暖的怀抱。
这熟悉的令她贪恋的温暖,来自萧勿,沈意之抬眸,正对上萧勿下颌那颗清晰的痣。
“我们回家。”他的嗓音一如以往,沉稳如远山古寺的钟鸣,还带着缱绻的温柔。
沈意之挣脱他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推开,挣扎半晌,她猛地朝萧勿胸口拍了一掌,萧勿那一向结实的胸膛,却震了震,随即,萧勿嘴角渗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你的毒?”沈意之此时慌张之下,竟说出了声。
萧勿笑了笑擦掉了嘴角的血,眼里都是她的惊慌神色,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安慰了,他笑着道:“无妨,幺幺不要误会我,我就是死又何妨?”
“什么死不死的,我问你毒为什么没解?解药方子不是叫小六送去了前线?你没收到?”
她没有再挣扎着要从萧勿怀里出来,只是担忧地眼泪烫在冰凉的脸颊,生疼,她一遍又一遍地伸手去擦萧勿唇角不断渗出来的血,血和她的眼泪似的怎么也堵不回去,越流越多。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是萧玉的声音,沈意之四下望去,没有看见萧玉的身影,回过身来,萧勿不见了,她一手的血也不见了。
“娘亲,娘亲。”
萧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眼前苍茫雪色一瞬间退去,房屋内的实景尽数落入眼瞳,萧玉放大的小脸就凑在她的眼前,一双小手在沈意之脸上轻轻地擦着眼泪。
“娘亲别哭了,阿玉会一直在娘亲身边的。”阿玉眼眶也有些泛红,她一边擦着沈意之的眼泪,一边小声抽泣着。
沈意之靠在床头,把萧玉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缓了缓心神,声音轻柔道:“阿玉,明日我们就去找孙寻舞,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也要找到她。”
萧玉靠在沈意之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晃了晃,她撑起了身子,望着沈意之,像个小大人似的将沈意之鬓边的发捋向耳后,声音依旧小小的,道:“娘亲,我是她的女儿,我心里有感觉。”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又道“假如……我说假如,我们寻到了她的尸身,可以让我带她回屋启吗?”
沈意之牵强扯出笑意,点了点头,问道:“她带你去过屋启吗?”
萧玉摇了摇头,“但是我知道她是想回去的。”
“嗯。”沈意之答应了她,她告诉萧玉,这叫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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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袅袅之时,道路中央的积雪已经被踩实,但阴沉的天空中仍然开始飘着纷扬的雪花。
茫茫辽阔的雁北,为白马道阻拦了许多风霜,所以这里不及雁北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