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西北拧眉呵斥,才挨了一巴掌的楼海吓得直直跪在地上,连声喊着“国公爷恕罪”。
曹安没料到顾西北会发这么大的火,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徒弟,皱了皱眉。
“狗奴才!国公爷赏你巴掌,你还敢躲?”说完他便堆着笑,迈过地上的楼海,上前朝顾西北行了一礼,“国公爷别跟一个奴才计较,仔细气坏了身子。”
顾西北没抬眼看他,只摆了摆手,一旁抱剑的不语便把楼海拖了下去。
“算个什么东西?还值当我们爷同他置气?”不言挡在顾西北身前,替主子说道,“倒是曹公公,陛下已将凌山一案交由沈大人处理,您如今来这儿——才不合适吧?”
曹安被不言一句话就堵了回去,再瞧辅国公,竟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抱拳的手臂僵持得有些发麻,颤颤巍巍地像一只被叼秃了毛的斗鸡。
“咱家实在是没想到啊!凌山他…他竟然——”曹安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一步错步步错,想不到他竟敢做出此等恶事!看在往日的情面,我也就是来见他最后一面…”
“曹督公还是回去吧!”
顾西北语气中透出明显的不耐烦,他感觉怀中汤盅渐温,竟真有些脑了。
“如今凌山还未被定罪,想要在死前见见他,你还有得是机会。但若你再将本公拦在这里,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你们之中先死的是谁了!”
还不等曹安接话,一把长剑就架在他脖颈之上,将他逼退几步,让出道来。辅国公理了理衣襟,清咳两声,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汤盅,走进了厂狱大门。
凌山的牢房在厂狱深处,通道七拐八拐,好似永远走不到头。
顾西北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言不语又被他留在了外面,面对这样的处境,他堂堂国公爷居然也毫无办法。
正当他无措之时,却看见了那人赤红的袍角。
“顾西北?”
还未等他出声唤她,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因为她没在直房乖乖等着而积攒的那点怨气,都在这一声唤里烟消云散。
“阿弥!”
顾西北嘴上挂着无意识的笑,大步走向一脸惊讶的沈弥,刚走至身前,就将汤盅塞进她手中,说道:“快尝尝!这回是我亲手熬的!”
掀起汤碗,一股浓浓的药味直窜沈弥的天灵盖,眯上眼一看,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在汤里翻涌。
“这是……什么汤啊?”
“阿胶炖鸽子,补气养血,最适合你当下的身子!”顾西北一脸得意,转而又用催促的眼神看向沈弥,“你快喝啊,真是我亲手做的!”
我信!我相信是你亲手熬的!
沈弥在心里狂喊,除了辅国公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贵人,还有谁能把鸽子汤炖成这样?
热气蒸腾,隔雾却有暖光穿过,那副在外人面前冷峻清逸的眉眼此刻仿若初阳,让人不知不觉柔了心肠。
沈弥深吸一口气,端起汤盅,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等到她将盅内的汤都饮尽,顾西北贴心地递上白帕,问道:“怎么样?本公的手艺是否堪称一绝?”
堪称一绝?确实挺绝。
“不愧是辅国公!果然才华横溢!居然连厨艺也难不倒您!”沈弥擦了擦嘴,继续道,“此汤味道属实一绝!绝无仅有!天下无双!”
顾西北听得舒心,却搞不懂绝无仅有是何意?这次做了,下次还能再做嘛,既然他在此一道颇有天资,不若今晚就再来一道——
“咳,咳咳”
随着几声干咳,沈弥和顾西北终于注意到了牢房里的凌山。未等气氛开始尴尬,顾西北先发制人:“大胆!贼子鬼鬼祟祟!说!为何要刺杀本公?”
凌山瞥了一眼辅国公,没有答话。他该说的早已经和沈弥说完了,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被无视,他也懒得再搭理眼前的两人。
这一白眼的挑衅瞬间激怒了顾西北,正当他准备喊人来给凌山上刑,沈弥忙上前劝住了他。
“爷,别理他,这人活够了,你越理他,他越乐呵,岂不是趁了他的心?”
这话说的挺有水平,顾西北的气一下子散去大半,再看凌山,也没那么来气了,只冷笑着说道:“凌大人好威风,就是可怜了曹公公,还眼巴巴地等着见你死前的最后一面。”
“他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