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头的疼痛已经不是一抽一抽的刺痛了,而是化为一种连亘而厚重的痛,扎根在整个头部。
那两个男人站在铁栏外低声细语着。
「姚总干嘛非揪着他呢?那天医生不是说他脑子里长了个瘤?都活不了多久了,干嘛还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那谁知道老板怎么想的?不过这脑肿瘤一时半会死不了吧?而且那医生不是说他这是早期,不致命。」
「早期又怎样?你觉得他待在我们这能挺多久?而且就算把他放了出去,照他现在这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况,他哪来的钱瞧病?肿瘤不瞧不就死路一条?」
「也是啊……」
蓦地,外面的门打开了。
两个站姿松散的男人立即笔挺了些,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姚少爷。」
被唤「姚少爷」的人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隋卞慢腾腾地从地上撑坐了起来。
根据这个姓,以及这个声音,再包括这个大概的身形,他已经能确定这个人就是姚霄了。
而紧接着跟着他一起走进来的人,即使没有任何人喊她,即使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隋卞还是靠着模糊的日光认出了她。
——是许愿。
一瞬间,所有当时只道是平常的回忆涌入他的脑海。
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恶意,那些望向他审视而悲悯的眼神,那些不合时宜的奇怪的话语。
「你爸是独生子吗?」
「如果有人背叛了你,你会原谅她吗?」
「你以后会恨我的。」
……
*
隋卞终于明白她没有宣之于口的真正含义,但一切为时已晚。
高个男人将隋卞拖了出来,像是扔一个没人要的宠物一样随意而不屑。
见隋卞没什么反应,男人还上去狠狠地踢了一脚,扭过头对姚霄殷勤地报告:「姚少爷,他已经这样不死不活好几天了,就剩这一口气,说什么也不肯招认,签名和手印倒还好办,直接押着他的手得了,但这录音是真不好搞啊,您要不——和姚总通融通融?」
姚霄耻笑的目光流转在隋卞身上,点点头,对两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他谈谈。」
两个男人热切地应着,正要出去时,姚霄又回头说道:「许愿你留下。」
两人愣了愣,看了眼一旁安静站着的短发女子,出去将门带上。
从进来到现在,许愿都一直站在角落,没有动一步,刚才也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她知道姚霄就是故意喊她,故意想在隋卞面前喊她。
可有什么意义呢?
她明白,他即使不喊她,隋卞也早就知道进来的是她了。
许愿人隐在黑暗处,没有出声。
姚霄蹲下,推了推隋卞的脸,「我看你手机里发那么多条信息打那么多次电话,现在她人来了,你怎么反而不看了?」
隋卞闭着眼,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觉得自己真可笑啊,在得知她一直看着他身陷囹圄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恨她,而是没有勇气再去正视他和她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