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歇停,许愿拿上东西进卫生间,洗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头和澡,再出来,人隐在桌帘里,写报告。
本来这个报告她是打算明天早上写的,因为早就整理好了,最后汇总一下就行,而且也不急着交,她没打算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但是现在,她有了事情,她明天早上要去办其他的事,所以必须今天晚上就把这些事情解决好。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许愿站在宿舍楼门口,迎着很快就要变辣的阳光,迟疑了。
果然不是说嘛,晚上不能做决定,晚上做的决定通常都会因为那一天的压力积攒而产生变形,到了第二天清早,见到蓝天,见到阳光,人清醒了,就会懊恼。
许愿现在就是。
她昨晚好不容易在洗澡时下定的那样巨大的决心,在现在顷刻间就崩塌了。
她根本就不敢。
不敢面对他。
她一想到他当时看她的眼神,以及那句「我们认识吗」,她的心就止不住地抽痛,她完全无法接受。
还有他的身体,他变得那么瘦那么虚弱,她多看一眼都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她想起昨晚在校园墙里看到有人吐槽,说「池」那家店的老板看着就有病,让他们去喝酒的都小心点,而且还不仅是身体上的,精神上也感觉有病,天天死着一张脸,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样。
尽管下面有很多评论都是为他说话,讽刺投稿人是不是眼红人家老板长得帅受欢迎,可仍有一些见缝插针的恶意揣测。
她觉得好恍惚。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很有礼貌,很谦逊,见到谁都脸上带着点笑,看着就一副很阳光的模样,很受欢迎很被喜欢。
她那时候厌恶不屑他被所有人轻而易举喜欢的能力。
现在看着别人说他不好她却完全不能接受。
他的身体,看上去真的很差,以前一直挺拔的背现在无生气地蔫着,白里透红的脸现在也只剩下苍白,整个人形同枯槁,生命气息如此直观地在她面前流失着。
因为谁呢?
许愿闭上了眼。
这些年来,她掩耳盗铃地一遍一遍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罪魁祸首是姚霄和他的父亲,是背叛了家族的卞荣和夏焘,是他们的贪婪和无耻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可她的心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如果仅仅是姚霄卞荣的话,他不会这么痛苦这么绝望的,她的从中帮衬,她的默默纵容,她最后的冷漠与抛弃,才是将他钉在无法释怀的铁柱上的最后一根最牢固的钉子。
如果她没有骗他,如果她选择站在他的那一边,那么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也不会那么绝望。
她是有罪的,这谁都否认不了。
许愿转身上楼,打算看一会书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