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他如今这副模样,不仅仅是因为病痛带来的折磨,还因为他潜意识中已经深陷这种病的桎梏了。
他不受控地想伤害自己丶折磨自己。
许愿摸着摸着,手有些发酸,速度渐慢了下来,问他:「现在困吗?想不想睡觉?」
隋卞没说话,沉默地低着头,视线定格在灰色床单上的黑方格线,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许愿不了解他现在的情况,按道理说吃了三粒安眠药肯定是会困的,但或许他早已形成了药物依赖,耐受性增加,所以对三粒安眠药也没什么感觉了。
她猜测他大概一直没吃,而她也是真的饿了,所以提议:「我下楼去买晚饭,如果你有想吃的就告诉我,好吗?」
隋卞的手指动了动,收回被子里。
他摇头,「我不想看见你。」
许愿沉默。
反话吗?
也不全是吧。
这或许是他的理智在告诉他不应该和她说话,不应该就这么轻易地原谅她,他不能这么快就再度坠入她的陷阱里。
谁能保证这不是又一次具大的欺骗?
许愿只能当没听到这话。
她站起来,将他的安眠药收好,「我下去买饭,校门口有一家很有名的鸭血粉丝汤,南京真传,很好吃,我买上来你也一起尝尝,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
说完,她又原地看了他一会,才终于离开。
等鸭血粉丝的过程中,许愿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常温的纯牛奶和一份温泉蛋,怕他如果实在不愿意吃的话,那吃个鸡蛋也是好的,补充营养嘛。
手机上,室友在群里问她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第一天上班就要加班吧。
许愿笑着回:【没呢,我在外面吃饭。】
吸取中午的教训,许愿只买了一份,还要了两份餐具。
等她回去推开门,隋卞不在床上了,他坐在桌子前,面朝窗外,背靠着她这边,身形消瘦。
许愿扫了一眼卫生间,发现原本是朝着淋浴那边的牙刷现在朝着门这边了,水龙头没关好,哒哒地往下滴着水,梳子也从洗手池放到洗衣机上了。
他洗脸刷牙了,还梳头发了呢。
许愿弯了弯唇角,进去把水龙头按下,才又出来。
夜晚,他才愿意把窗帘打开。
许愿站到他身旁,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外是马路和学校的大门。
甚至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点「金陵鸭血粉丝汤」的招牌。
似乎是才意识到许愿的到来,有些被惊到,他肩膀缩了一下,垂下头,又盯着自己的手看。
桌子与其说是被他收拾过了,不如说是被他藏了东西,安眠药和止痛药都不在了,空荡荡的一片作假痕迹。
许愿都不用打开下面的柜子就知道里面一定被胡乱塞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