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股香气钻进鼻尖,顾雁嗅了嗅。待适应了帐内光线,才发现大帐中央摆着一案饭菜,应是卫贼的午膳,看着还没动筷。都这时候了,他还没吃午膳?
呸呸呸!卫贼吃过午膳没有,与她何干?
大奸贼!不想理他!
卫柏走到案后,撩袍跨步坐下,僵声问道:「还吃么?」
顾雁抱紧瓷罐,偏头盯着地面:「吃饱了。」
卫柏拿起木箸,又烦躁地放回案上:「让你回来,就这般不高兴。」
「殿下还想审我什么?奴婢必然知无不言。」顾雁恭敬说道。
卫柏闭眼深深吸气,闷声说道:「坐下。」
顾雁撇嘴,挪步到木案侧边,跪坐在毡毯上。
卫柏夹了一筷蒸葵,端碗吃饭。可他刚吃几口,只觉食不甘味,毫无胃口。他放下碗筷,侧身看她。她抱着瓷罐,略微背对着他,垂着浓密的眼睫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到武望山前,她还对他笑着说话。自从见到什么少公子,就成了这副模样。
方才,他本可以放了她。
她来历不明,用心未知。他本就对她不放心,正好顺水推舟送她离开,还能成就一段义主忠仆的佳话,做番文章传扬到江州,收买以鄢氏为首的江州士民人心。教他们知晓,颖王亦是明主。
鄢和开口时,他瞬间就反应过来,应该如此处理。
可当他看到,容娘与鄢和之间有他无法插入的过往。而她话里每个字的迟疑,都在昭示真正的怀念之处……
那一刻,他心脏骤然绞得透不过气,脱口而出的,竟是拒绝。
然后他用了诸多藉口,还是不占道理上风。手中剩下的,就只有令人低头的权力。
所以,什么协助搜查不可离开,统统都是藉口。
他只想留下她。
可他说不出口。
梁城的水面下暗涛汹涌,杀机四伏,他必须时刻警惕。与她相识不到半月,时间短到他根本无法交付信任。要知道,他信任的严义丶陶羽等人,都经过了十几年生死与共的考验。
可就是这般短短时日,他竟
被她如此牵动心绪。
在她身边,他紧绷至今的心弦,竟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所以,尽管理智不断提醒着要防备她,但本能却驱使着自己,忍不住靠近她。
「都坐下许久了,还舍不得放下少公子给的一罐吃食。」卫柏泠然道。
顾雁眼睫一颤,意识到自己仍抱着瓷罐。她微微转身,恭敬应道:「怕弄脏殿下的桌案,奴婢还是抱着吧。」
卫柏心底又一堵。他吁出一口气,朗声唤道:「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守在门外的侍从应道。
「把明日筵席准备的点心,都端来一份。」
「是。」
很快,顾雁讶然看到,侍从们进出匆匆,摆满一案点心。
「白霜柿饼丶绿豆糕丶红果酥……」卫柏依次指着,「都很好吃。」
「哦。」顾雁没太理解,难道他中午没吃饭,饿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