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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偏西,天泛红霞。
顾雁回到西园时,颖王仍没回府。
她掂了掂怀中酒坛,坛中哐当作响。桂花米醪香气浓郁,酒坛封着口,都有香气隐隐飘散。别看这一坛不大,还挺沉,顾雁加快步伐走向寝阁。
时值深秋,满园黄叶接连随风落下,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顾雁走了片刻,远远见石榴在前方,将石径落叶扫到道边泥地上堆着。石榴拎着比人还高的竹枝大扫帚,就像拎着小树枝一般,丝毫不见吃力。
这时石榴也见到了顾雁。她绽开甜笑,用力挥手:「容阿姊回府啦!又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顾雁弯眼看着石榴拎着扫帚,疾奔而来。
她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看到石榴把扫帚放在寝院墙边,扫帚没放稳,眼看要倒下。石榴根本没看,直接背后抬脚踢起扫帚,转身轻松接住。那时她还夸石榴反应快。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来帮你搬吧!」石榴来到近前,就要搬她怀中的酒坛。顾雁却侧身避开:「无妨,这点我还搬得动。」
石榴也不恼。她环视一圈见四周无人,低声问道:「今日阿姊可见到了鄢郎君?」
顾雁淡淡一笑:「见到了。」
石榴忍不住又问:「难道容阿姊打算一直这般,享受着殿下宠爱,又与鄢郎君相会?」
「离乡在外,总觉得与家人相聚才安心。」顾雁与石榴并肩走在石径上。她转头打量身边的小姑娘,想起自己早在进府之前,就曾向张月打听过临江侯的下落。或许那时候,就已经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石榴若有所思地点头:「对阿姊来说,鄢郎君定像家人一般了。幸好最近殿下忙于军务,阿姊可以多与鄢郎君相聚了。」
顾雁微微眯眼:「你怎知道殿下近来忙于军务?」
石榴一愣,又笑道:「府里侍从都知道啊。娘子卧榻养伤这几日,跑进前院的传信兵一个接一个。」
顾雁轻轻颔首:「怪不得,夔州人这般着急,要刺杀颖王。」
石榴的瞳仁猛地一缩。
她顿住脚步,脸上笑容一僵,但她很快恢复了笑意,疑惑问道:「容阿姊在说什么呀?」
顾雁继续往前踱步,缓缓说道:「颖夔二州边境上,两军时有交战。近来两军相持尤其焦灼,军报都传到了梁城。但长期僵持下去,夔军更为不利,迟早溃败。毕竟颖州重视屯田,粮草供应充足。夔州人不想拖,为了让颖军主动退军,只好铤而走险,动用早早布下的暗桩刺杀颖王。毕竟这样做最有效。我说得对吗?」
石榴唇角抽了抽,再次漾起笑容:「容阿姊懂得真多。」
「但夔州人却发现,颖王防备严密,无从下手。他们焦头烂额之际,竟发现一个绝佳机会。颖王身边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容娘,却莫名得到了颖王信任。于是,她们决定利用容娘,进行一次次暗杀。可惜都未成功。」
顾雁静静看着石榴,见她脸上笑意渐渐消失,那张可爱的圆脸上,泛起从未有过的凌冽杀意。
「容娘子很聪明,可惜聪明人都活不长。」石榴捏紧手中扫帚,声音冷冽低沉,竟全无往日那般娇俏。
「那夜树林里的杀手个个身手不错。我相信,」顾雁偏头,看了看扫帚上的坚硬枝条,「你拿着扫帚,也能让我瞬间毙命。但你自信,接下来就能成功刺杀颖王吗?你接近我才能进西园当值。我一死,西园不会留你的。」
石榴眼睫一颤:「那你说这些,是何用意?」
「我们可以谈谈。」顾雁拎了拎怀中有些下滑的酒坛,翩然转身继续前行,「双方各有所求,就可以谈。你们无非想让颖军撤军,我可以帮你们。」
石榴难以置信地看来:「容娘子在开玩笑吧?」
「容娘子容娘子,你是不是叫得太顺口,就忘了你们盯上我的原因?」顾雁轻轻说道。
石榴眸中疑色散开,眼梢浮起一抹浅笑:「情报上说丹阳郡主顾雁,生得仙姿佚貌,聪慧过人,远胜其兄,倒是没有骗我。不过郡主自顾不暇,竟有闲暇帮夔州?」
「我当然也有条件。」顾雁看着石榴,肃然说道,「用你们的人,打探临江侯顾麟与其母的下落,看他们是否仍幽禁在竹春里,并带我与他们见面。」
石榴轻轻挑眉:「我们凭什么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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