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了!这厮早就与她毫无瓜葛了!
旁边的鄢和看见她的反应,悄然捏紧她的手。顾雁转头接住他关心的目光,微微点头,让他放心。
队伍最前方,南夔王抱着印玺站定。
颖军那七人御马徐徐靠近。以严义为首的神鴞营宿卫,跟随在旁,迅速四散开来,严密监视着眼前人群。七人快到南夔王身前时,陆续停下。
卫柏身披玄甲,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剑,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发老者,眸里透着冷冽寒光。
后面人群中,有人好奇抬头,想看看颖王是何模样。他们只看一眼,就被卫柏周身萦绕的肃杀之气,吓得重新低下头。
南夔王深深吸气,十指几乎抠进了锦盒里。沉默许久后,老者终于抱着印玺缓缓跪下:「臣姜纪,愿奉诏献玺。」他说得一字一顿,声音里压抑着深深的悲愤。说罢,他似是全身脱力,连魂魄都随着印玺而走了。
在他身后,所有人纷纷跪下,齐声说着:「臣等恭迎圣旨。」「民妇恭迎圣旨。」
声音交错回荡,直至停歇,卫柏坐在马上,淡然道:「起来吧。」南夔王才率领众人站起身来。
卫柏抬眸瞥了一眼身旁。陶羽会意,忙翻身下马,上前接过锦盒,笑意吟吟地说道:「南夔王殿下,我们殿下已在营中备好薄宴,还请率部移驾。」
「这……」南夔王面色一慌,与身旁的幕僚默然对视。
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卫柏半垂眼帘,面无表情。马背很高,他能一眼望尽百人。于是他依次扫视着,冷冽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皆不寒而栗。还在说话的人,赶紧闭嘴低头。
突然,卫柏的瞳仁蓦地一缩,黝黑如墨的眼眸点起一束亮光。他牵起缰绳,策马徐徐走进人群。众人愕然看着颖王,却不敢出声询问,只好纷纷靠边,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他越来越近了。
顾雁的心跳得如擂鼓般震响。她垂下眼帘,浑身僵硬,紧紧牵着鄢和的手。
顾麟也愈发紧张。眼看颖王马上就要来到面前,他欲扶着娘亲往旁边让路,颖王却在他面前驻马停下。
「顾侯,许久不见。」卫柏寒声道。
顾麟浑身一颤,后背又窜冷汗。他偏头抬手,匆匆一礼:「见过颖王殿下。」
「顾侯是觉得,孤在梁城招待不周,于是搬来夔州了?」卫柏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周围一片寂静。旁边的人悄然对视,难道颖王现在就要开始算帐了?
顾麟嗫嚅着嘴唇,转动着空白的脑海:「顾丶顾某……」他支吾半晌,还是没说出后话。难道要梗着脖子说:没错!顾某在梁城惶惶度日,过得生不如死,所以逃来夔州了?
这不是自寻死路,去步雍州牧的后尘么?
他身上顾氏儿女的傲气,又不允许自己昧着良心讨好卫贼,说:不不不,颖王殿下招待得很好,是顾某不识好歹受细作蒙骗,才来夔州等等。
于是他干脆沉默。
罢了!就算一死,顾氏也要留着最后的骨气!
卫柏冷笑:「顾将军怎么生出你来。」说罢,他抬起眼帘,看向顾麟身后之人。
当那道凌冽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顾雁心脏一颤。她仍旧盯着地面,又是那股被冷漠审视的感觉。仿佛被笼罩在强大的威压里,她倚着鄢和的臂膀,咬唇不语。
然而马蹄声动,那人徐徐向前,经过兄长和娘亲,来到她面前。
卫柏驻马,目光下移,看到她与鄢和十指交缠的手,眸中寒意更甚。
「告诉孤,你的真名。」他的声音凉得毫无温度。
周围人悄然看着他们。夔王府许多属官知道内情,忍不住想看热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谢夫人和顾麟夫妇站
在旁边,望着顾雁担忧不已。
「民女顾雁,见过颖王殿下。」顾雁屈身朝卫柏微微一礼,声音竭力淡漠。
终于听到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温婉嗓音,卫柏喉头一滚。而此刻,她亲口承认的姓名,却代表他们之间,有无法弥合的迥异立场。他早就知道,江州顾侯府中,自己被称作卫贼。真正的她,不知有多厌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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