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她有时也会回头看自己。
像给一个干渴的旅人,施舍可怜的几滴水。却能搅乱他好不容易沉寂的心湖。若她当真对自己无情,为何总能让他寻到有情的证据?
他觉得,自己就是只纸鸢,被她用一根线牢牢拴在手里。她需要时便拉近,甜言蜜语百般哄骗。不需要时就抛在脑后,任他千疮百孔,也无动于衷。
明明只有一根细线。
他却苦苦挣扎了五年。
现在,她甚至只需一个眼神,便又将他狠狠拽回,教他又巴巴地奉上一颗心,供她蹂躏。
她还说他残忍。
明明最残忍的人,是她。
今日回到梁城,卫柏一刻都没有休息。
范华殿内群臣聚集。关起门来,他们的争执比在城外时还要激烈。
陶羽叹气:「殿下有所不知,鄢和北上途中作了一篇赋,说要誓死等待分离的爱妻。属下虽严禁军士传扬,一回梁城,也将他关了起来。但这篇赋还是传了出去,如今几乎全城皆知。」
程仆射摇头:「颖军将士拼力攻下江州,殿下难道要因一名妇人而葬送?」
宋公愤然:「宋氏倾力辅佐,可不是为了看殿下如何色令智昏!」
卫柏坐在案后摁揉额角,听得头疼。
宋公银须颤抖,拐杖拄得震响。
「殿下莫再胡闹下去了!前几年,殿下要纳流民为妾,还要弄江州婚仪,老夫都没说什么。结果新娘失踪,婚仪成了闹剧。老夫以为殿下会就此收心,结果殿下非要在河边种柳,弄得人人笑话。今年殿下亲征伐夔,老夫还格外欣慰,殿下终于忘了容氏。结果,竟弄出一个更大的闹剧!」
看来宋公还不知道,容夫人就是顾雁。
老者缓了缓胸口的气,继续痛心疾首:「当年老夫亲眼见证,先王亲口许诺。殿下放着阿蕴这样的好娘子,不管不顾,胡作非为。阿蕴默默等殿下回心转意,一等多少年。殿下每次胡闹,就是在让人看阿蕴的笑话!」
宋公提到的阿蕴,便是程仆射的幼女程蕴,亦是宋公的外孙女。
卫柏微微抬眸,瞥向前方。
程仆射不动声色,正垂眸静听宋公说话。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几位颖州高门权贵,突然关心起了江州的平稳。
「老夫今日定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于公,为了大局,殿下必须尽快放走顾氏,安抚江州!于私,殿下必须给宋程两家和阿蕴一个交代!老夫古稀之年,一只脚已踏进了棺材,就算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看殿下辜负先王!今日起,老夫绝不再饮一滴水,再食一粒粟,除非殿下回头是岸!」
宋公闭上眼睛,双手交握,苍松般的手背青筋凸起。
老人话音一落,在座士人皆震惊望去。宋公这是要绝食以死相逼啊!逼殿下迎娶程仆射之女!
陶羽最先回神,忙道:「宋公何至于此啊!殿下从未辜负先王……」他赶紧看向颖王。
卫柏按着额角,烦得再次闭上眼。但所有人都在等他发话。很快,他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扫视堂下,沉声道:「宋公之意,孤已知晓。鄢氏那边,孤今日已传令,不再赘述。天色已晚,就议到这里吧。众卿先行回府。」
「那其馀之事呢?殿下何时决断?」宋公固执追问。
卫柏压下烦躁,应道:「两日之内。」
「好,」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