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栾总。」
护工安装完手机支架,然后,把手机调整到不高不低丶不远不近的位置,再把可伸缩口控触屏笔拉长到合适的长度,递到栾喻笙的嘴边。
「出去吧。」话毕,栾喻笙张嘴咬住。
他牙齿啮咬,下颌角利落分明,控制笔头一页页下滑同印央的对话框——
六月十一号:「漂亮潇洒的超级富婆」拍了拍「你」。
七月五号:【栾喻笙,我今天买了黄桃罐头,可我拧不开[暴躁emoj]。我就拿那个迷你军刀撬瓶盖了,还挺好用的,就是有点旧了,你再送我个新的呗。】
七月二十六号:【栾喻笙,你是小学生吗?手机还要家长给你保管着好吧,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八月一号:[你的小可爱出现了emoji]
八月十九号:【还不回我?栾喻笙,你是不是死了?】
八月二十七号:【栾喻笙,你要是死了,你就跟我说一声呗。你自己亲口来跟我说。】
九月二号:【栾喻笙,你再不回我,我真的要跑了啊。】
九月十九号:【栾喻笙,你还是别死了,我有点舍不得。】
每日一条消息,一日不落。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碎碎念,她仍将「他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可挂念之意浸润字里行间。
还有她发来的最新一条:【小何医生上线!栾喻笙,印央今天去探望你了。】
*
秋阳西偏,逐渐挤走了栾喻笙所在这边的暗色,飘摇的金色光斑落进他深邃眉眼,他看看停停,含着触屏笔,黑亮的瞳孔倒映她的字字句句。
连标点符号,他都舍不得略过,读得深切。
枯寂已久的心脏随之活泛,他咬触控笔咬得咬肌发酸,酸,却咬得更紧,来分散内心的悸乱,打蔫的右手忽然内勾了一下,昭示愉悦。
深深地吐口气,栾喻笙紧紧咬着笔,急迫中透出些许怯意,戳了两下印央的头像。
——「你」拍了拍「漂亮潇洒的超级富婆」。
等待回复的过程,令栾喻笙前所未有的煎熬,各式复杂的情绪缠合,他胸口起起伏伏。
终于,一条消息呜地进来:【你睡醒了?讨厌鬼。】
栾喻笙郁闷眯眼:「……」
下齿焦乱地磨着触控笔,他回:【明知故问。】
他此时喉咙开着个洞,说话漏气还断断续续,语音识别派不上用场,于是,他叼着触控笔,晃动脑袋,一个声母一个韵母地缓慢敲:【你落东西了。】
印央:【栾总的搭讪方式真老套。】
而后,她手速飞快地又发来:【我怎么去拿?你的病房连只叫作印央的蝴蝶都飞不进去。】
栾喻笙:【现在不会了。】
趁还有挽回的馀地,他卯足了劲儿地快速打字。
敲完最后一个字,他牙口酸困,触控笔从嘴中脱落,掉在堆积软肉圆鼓鼓鼓起的腹部,笔顺着那弧度滚下肚皮,向脚边滚去,他喘气不接。
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