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衍恍然察觉自己似乎被赵文勋的话带入了误区,轻吸口气,很快便恢复冷静,抬眸看向秦晋道:「好,秦兄路上也小心些,慢走。」
叶晋笑了笑,转身上马车。
高二坐在车头揽着缰绳,众人坐稳后便低喝一声「驾」启程。
萧无衍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夜幕下再瞧不见顾府马车的影子也再听不见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才收回视线转身。
但他并未牵马离开,而是径直走进县衙。
赵文勋此时正在县衙大门后等着,听见脚步声靠近,他神色一凛,当即从门后走出来躬身作揖道:「侯爷明鉴,下官和陈福绝无私通。」
萧无衍闻言却并未停留,径直负朝县牢方向走去:「本侯信你,不必多言。」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亲手在赵府抓到陈福,但萧无衍其实从未怀疑赵文勋,他只是意外陈福心性竟如此坚定,明知东兴侯已将他视作死棋,竟也甘愿为他所用。
既如此,此人在他这儿也没用了。
「派人去驿馆将裴恕请来。」
「是,侯爷。」
赵文勋庆幸领命,当即唤衙役往驿馆跑了一趟。
**
与此同时,马车上。
姜幼安支着下巴闭眼假寐,叶晋静静看了会儿便果断将心中想问的话都咽了下去。
毕竟从小看着姜幼安长大,叶晋对她的脾气禀性再熟悉不过,有些事表妹若想让他知道,那么即便他不问,表妹也会将消息递到他耳边,但若表妹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就算他日日追着表妹问,表妹都不会向他透露只言片语。
不过么……今日属实是叶晋想多了。
姜幼安这会儿不想说话单纯只是饿乏了,待三刻钟后,他们回到府中用下晚膳,姜幼安刚刚恢复精神便将今日在赵府发生的事悉数告诉了叶晋。
末了,她还抿茶润了润侯,一脸正色的下起定论:「总之,萧伍和顾勺的身份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我们日后还是少与他们来往为好。」
叶晋听罢面色有些凝重:「么么,若当真如此,恐怕应当再查查他们的底细才稳妥。」
姜幼安轻摇下巴:「不可,我们如今已经进了苍鹤,倘若他们与镇远侯的关系当真比我们知道的要亲近,贸然去查,只会打扰惊蛇。」
叶晋:「可与他们断绝往来……万一也引起他们怀疑呢?」
姜幼安放下茶盏,摸着肚子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气,「表兄,我是说少与他们往来,并非断绝往来,只要与他们相处时小心行事即可。况且每年春耕秋收后柔然人都会举兵进犯,想来镇远侯也清闲不了几日。」
叶晋闻言却讶然:「表妹的意思是,春耕后柔然人会发兵?」
姜幼安点点头:「嗯。」
镇远军驻扎云州四年,前三年送往长安的战报父皇都让她看过,从中发现柔然人进攻的规律并非难事。
然叶晋不知其中内情,难免忧心,低声询问:「殿下,可要想办法将消息传去军营?」
姜幼安轻怔,悠哉摸着肚子的手不由抬起,缓缓落到桌面。
表兄突然唤她「殿下」代表他将此事视作政事,而非兄妹闲聊。她无奈,只好正正衣冠,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无需多虑,我能在战报中发现之事,镇远侯久居前线又岂会不知?」
叶晋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松。
姜幼安接着道:「表兄还记得咱们在定州橘田县结识萧伍顾勺之时,他们在做什么吗?」
叶晋沉吟:「在……帮定州百姓收粮?」
姜幼安淡淡颔首:「正是。由此可见,镇远侯早就发现了柔然觊觎大燕粮草的心思,也早就做好安排,防患于未然。」
叶晋闻言总算放下心来,但转瞬又忍不住忧心起另一件事:「既如此,镇远侯为何从不曾主动发兵柔然,若打柔然人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趁此机会便能收复甘州,难不成……镇远侯当真包藏祸心?」
说到最后,他声音压得极低极低。除了姜幼安,便是连守在屋中的锦月都听不真切。
「此事不可妄断。至少,镇远军如今休养生息并非为此。」
姜幼安起身,抬头望向天边皎皎如玉的明月:「四年前镇远军虽收复云州,但我大燕也损伤数万将士,且彼时定丶云两州元气大伤丶百废待兴,连年战事亦使国库空虚,若不转攻为守丶屯田养兵,定丶云两州的百姓恐怕未必会有今日这般安稳的生活。」
即使每年柔然人都会挑起大大小小的战事,但不可否认,镇远军十有九胜,从未伤及定云两州的根本,也从不曾让柔然讨到半分便宜,反倒是让原本驻扎在云州城外的柔然大军一步步退回了甘州城内。
叶晋听到此处,心中忧虑渐消,同时看着越来越有太子风范的表妹忍不住感叹:「么么,你长大了啊。」
姜幼安:「……」说什么呢,这家伙无缘缘故起什么深沉兄长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