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娘子一袭青衣,身姿绰……
已是卯时,天色却仍晦暗如夜,黑云乌泱泱压境,似有遮天蔽日之势。
叶晋撩开一角车帘,视线刚向窗外探去,便被寒风先袭面门险些眯了眼。
风雪愈来愈盛了,但护送他们回医馆的守备营精兵似乎早对这样寒冷的天气习以为常,马蹄迎雪飞扬,任由寒霜割面亦不曾慢上半分。
他落下帘,看一眼强打精神戒备的锦盘和沉默一路的殿下,抿紧唇低声:「我以为表妹不会愿意回来……」
说的是早前中军大帐内发生的事。
姜幼安借长安贵人之名向镇远侯透露皇室秘闻,给镇远军潜入甘州指了路,不想转头竟就被镇远侯遣兵护送回医馆。
名为「护送」,其实说监禁围堵更为妥当。果不其然,马车在顾府门外停下,两列精兵却丝毫没有折返回军营的意思,而是纷纷下马,左右出动,瞬间便将医馆围得水泄不通。
「夫人,请下马车。」
外头传来兵卒格外客气的喊声。
但姜幼安心里清楚,放软的姿态只是表面,手里那柄硬刀才是这群兵卒的真正面目。
她看向叶晋,这才低低回了他刚才问的话:「只要他们能将人带回,我没什么不愿意。」话落弯腰起身。
锦盘已在车门前等候,见状手脚麻利地掀开厚毡推开车门。
驾车军卒早将马凳放妥了。
姜幼安提步踏下木阶,神色平静地走回府中,仿佛真如她所说,没什么不愿。
叶晋紧随其后跳下马车,看着表妹从容离去的背影不禁疑惑:难道真是长大懂事收敛了不成?
府中,锦月和三娘在门房守了一夜,听见动静,急忙赶来门后起栓开门,待瞧见殿下毫发无伤的回了府,两人俱是大松一口气,也顾不得问其他,只一左一右地迎上来,径直跟在殿下前行。
锦盘跟在三人身后。
叶晋遥遥看着几人身影穿过垂花门,这才转身招呼此次奉令的齐阳齐校尉,邀他进府中稍事歇息。
但齐阳婉拒了他的好意,言道军令在前,不可懈怠,坚持守在顾府门外。
既如此,叶晋便不再劝了,进了医馆,招来昨日回医馆的几个小学徒,让他们多熬些驱寒汤给守在外头的军卒送去。
待把这些琐碎事都办好,他才进内院来找姜幼安。
正房左右无人伺候,想来是又去了书房,叶晋凝神趋步而来,果然见锦月和顾三娘守在书房外。
廊檐四处却不见锦盘身影。他心中一紧,不由看向锦月问:「锦盘呢?」
锦月似是猜到他在担心何事,垂眸轻回:「表公子莫忧,姑娘念她幸苦,让她回房小憩了。」
叶晋闻言微松口气,不是表妹偷偷派锦盘出府就好,想着走到门前轻敲两下,温声劝道:「表妹熬了一宿,不妨也回房歇息片刻。」
书房里,姜幼安刚刚凭藉记忆在宣纸上画出当年仁宗皇帝悄悄潜入甘州寻仁义皇后的密道图,闻言不禁扬声:「表兄且先进来。」
话音刚落,叶晋便推门而入,关上门,而后才转过身走到书案前看她,眼中尽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无奈:「表妹还有吩咐?」
姜幼安将手中的密道图折好,推至他身侧:「我知表兄忧心何事,所
以才提前备下密道图。若是顺利,从镇远侯府密道穿行,往返甘州最多需要一日,但若寻路不顺,最迟傍晚,镇远侯定会遣人到医馆,再让我仔细回想回想贵人之言,届时便劳烦表兄设法,将此物送到县令府。」
「交到幸远之手上?」
叶晋问着,心中已有计较。
幸远之是幸寺卿的胞弟,应是可靠之人。
表妹为救萧伍费心劳神本无可厚非,亦未自乱阵脚为救萧兄弟便不管不顾的涉险,他似乎的确可以放心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太阳穴却突突跳着,促使他心神不宁,不由多问一句:「若幸远之怀疑此物出处,不敢信呢?」
姜幼安淡声:「不会不信,上头已然盖好东宫印鉴。」
叶晋却因这话大惊失色,险些要吼出来,话到嘴边才让理智拽住,强行压低声音道:「表妹莫要胡闹!」
话落「哗」一声将刚拿到手中的宣纸拍上书案,显然气极。
姜幼安却凤眸凌凌,声若平常:「表兄,你以为镇远侯为何会派萧伍孤身潜入甘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