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早?那她让小衙役传回府衙的消息他定是没听到……姜幼安无声轻叹,默了须臾才忽抬凤眸冷声质问道:「孤听闻梁知府被谢峥诈去了许多银子?此事是真是假啊?」
「殿下恕罪!臣一时糊涂酿下大错,但臣绝无助逆之心,求殿下恕罪啊!」梁知府浑身一颤,顿时跪地求饶。
倘若萧侯带着齐参军和定西府兵能先一步抵达闵州,他或能将功补过,但若不成,那他送给谢峥那么多金银便与谋逆无异啊!
这般一想,梁知府双腿更是抖如筛糠,身子紧紧伏在地面。
姜幼安微默,凤眸定定凝视跪在堂下的定西知府。秦州知府虽放谢峥入城但在知晓其包藏祸心后便设法向长安传消息,后又与镇远军里应外合将剿灭叛军,如此,世人皆知秦州知府没有反叛之心,她自然可以不追究秦州轻信谢峥之错。
定西知府却与秦州知府不同。
此人不止轻信谢峥擅放谢家军穿行定西,竟还赠上万千金银助谢峥有了招兵买马之本,即便这梁知府只是无心之失并无谋反之意,但行贿之事却板上钉钉,无可辩驳,断不可轻饶。
只是如今她刚将谢家伏兵收于麾下,他们正如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声都会令他们慌不择路。
姜幼安不想徒增伤亡,所以这定西知府查是要查,却不能是现在。
思及此,她敛神,眼尾稍稍弯起些许弧度:「不知者不怪,谢峥狡猾多端,狼子野心,你被其唬骗并非是你的错,且起身罢。」
这话仿若天籁,梁知府闻言怔了许久才不敢置信地抬头:「殿丶殿下当丶当真不怪罪臣?」
姜幼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敲打道:「你虽是无心之失,但终究铸成过错,周统领和李拓将军正在堂外等你,他二人若问你谢峥与谢家军之事,你务必要如实相告,如此也算将功补过。」
梁知府闻言如蒙大赦顿时叩首:「是!臣谢太子恩典!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落,他恭谨起身退出公堂。
公堂外,周统领和李拓二人见梁知府被太子殿下敲打得冷汗津津,默契对视一眼,当即架起梁知府一左一右的盘问起谢家军行至定西时的情形。
*
定西与闵州之间相隔百里。
枯山黄土,即便萧无衍率定西府兵一刻不停地赶路,也直到次日午后才赶到闵州城外。
萧无衍在定西府兵里点两个机灵的小兵先行乔装探路。
此刻烈阳当空,倘若谢峥已率兵占领闵州,那如今闵州城必然城门紧闭,无一百姓出入。反至,若城门大开,百姓如常进出,那他们或可抢占先机。
两刻钟后,探路小兵顺利返
回,带来好消息。
但萧无衍紧绷的心弦却未松半分,在对上定西参军明显欣喜的眼神时只沉声吩咐众将士:「保持戒备,不可掉以轻心。」
定西参军好大喜功,平日操练也松散,这回跟镇远侯一刻不歇地疾奔百里,早觉苦不堪言,但他半点不敢置喙镇远侯,闻言急忙敛下喜色,故作深沉道:「是,属下明白。」
萧无衍这才扬拳挥令:「出发!」
千匹烈马瞬间闻声而动,不肖片刻,这动静便传到了闵州守城将士耳中。
城门处,守城将士俯耳贴地,只听马蹄震动声越来越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将消息递给百夫长,百夫长闻言当机立断,迅速将城门内外的百姓全都送入城内,而后关城门丶登城楼丶点狼烟。
闵州众将士训练有素,待萧无衍率定西府兵抵至城门口时城门已然紧闭,而城墙之上的百夫长亦手持长弓,抽箭拉弦,高声示警:「城外何人?报上名来!」
定西参军登时惊慌无比:「萧侯爷,怎么回事,咱们中计了不成?」
话音未落,便觉一股冷风自镇远侯眼角扫来,他心底一虚,下意识噤声。
萧无衍则自怀中掏出令牌道:「叶照何在?将此物交给他,他自会知晓我等身份。」
城墙之上,百夫长闻言立即召来小兵,令小兵降下石匣接令牌,但他手中的弓箭却自始至终都未松分毫。
齐参军见状心中不禁打起鼓,他幸幸苦苦陪镇远侯走这一遭是为了救自己的小命,可不是想把小命丢在这儿……
另一厢,闵州知府叶照早在望见狼烟时便向城门处赶来。
守城小兵奉命拿着令牌去寻知府,半道就遇见了人,而叶照瞧见令牌,双眼倏地一瞪,当即吩咐小兵传信百夫长速速迎人入城。
此令牌乃圣上钦赐宫令,持令牌者可无召夜叩宫门。
自当今圣上登基,只赐予过三人——前后两任顾相以及祖父,后来老顾相病逝丶祖父亦因病致仕将令牌还回宫中,朝中便只有顾相有此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