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顾颜还是不为所动,仍就想走,忙瞅了一眼其馀学徒,见没人注意这边,紧着与顾颜小声一句:「娘子,实不相瞒,若有病人进堂,却没看症就离开,师傅知道了,会认为我们没有上进,是要责骂的。更严重些,让我收拾包袱离开也有可能。我这月已经走了三趟,娘子一看心就善,求您好心帮帮我吧!」
「这天下还有这种规矩?医馆选医不是论其医术,反而看其业绩?」顾颜不禁斥责:「定这规矩的,还真是枉为医者。」
「罢了!云朵,你这几日不是常觉头痛,去试试看,这里是不是真如传闻那般,药到病即除。」说归说,不满归不满,顾颜还是不忍有人因她受罚。
那郎君一听,即露出喜色,与云朵道:「还请娘子与我去里室,我先帮娘子记录资料。」
顾颜因着不放心,便让云月陪她一起。等三人离开后,她的耳根才算得了清静。
大堂里别的人都有各自的病人问,对她们的存在视若无睹,只干巴晾在那里。谢优然觉得无趣,便在大堂转悠,东墙正中央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册子,颜色鲜红醒目,她一眼就被吸引去。
「阿颜,你来看,这是什么?」
顾颜听到这声呼唤,不禁怔愣在原地,「阿颜?谢优然是唤自己阿颜?」
谢优然见她立在那里,又与她招了手:「你愣在那里作甚。」
顾颜瞧着眼前的佳人,一颦一笑,都颇具灵动,宛若从仙境而来的精灵。她不禁感叹,世事真的很奇妙,前世的自己,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与谢优然一起,犹如姐妹般谈笑。
谢优然还在招手,她忙走到东墙边,随机翻开一本看,发现这是医馆坐诊大夫的资料册,里面记录了他们所诊过的难症。
「这里为何没有许立青的?」顾颜又将册仔细翻了两遍,还有没有找到。
「想知道原因?这还不容易。」谢优然说着,人就往旁边去,随机拽了一人过来,她也不废话,直接问:「这里为什么没有许立青的资料。」
那人刚还在与病人问询,突觉得眼前略过一阵风,再有意识,他人就已经到了顾颜身前。
「发什么呆,问你话呢,这里为什么没有许立青的资料。」谢优然又重复问了一遍。
那人这才反应来:「许师兄的册子需要修改,暂时就先撤了。」
顾颜想起刚才学徒所说:「许大夫是诊错了症?」
「我才来不过几月,也是偶然听师兄说起,许是吧。」那人随便唬弄一句,紧就离开了,病人还在等,他可不能怠慢。
「唉,你……」谢优然是要拦的,顾颜忙握住她手腕:「然娘不用难为他,要想知道原由,何不直接去许家问。」
谢优然瞥了那人一眼:「算他溜得快。阿颜,你的婢女又如何?」
「留她们慢慢诊症,你陪我去一趟就可。」
蔺相廷来陇南一年,亦是在这边置了府的。不过他是带了体察民情
的职责来,府邸就不宜奢华,他只寻了一处清幽雅致的宅院,就他一人住,却也足够。
沈朗潍与顾颜分别后,就来寻蔺相廷。而今,他是坐在这宅院厅中,蔺相廷却风尘仆仆从外赶了来。
「六郎,你要的资料。」蔺相廷将卷册扔与他,陪他一起坐:「不过应付银储司那帮人,你为何非要我走一趟。」
沈朗潍安逸靠在椅上:「我若去要,他们不免怀疑这事与典狱司所查有关。邓坚之死尚不明朗,府衙之人信不过。」
倘若邓坚真是府衙之人所杀,那他定是不想典狱司破获连环杀人案的。
蔺相廷这些日虽是陪然娘游山玩水,但案子他一直也有留意,邓坚乃陇南地下钱庄老板,还是他与沈朗潍告知。
「我邀你来,本想请你破获连环凶杀案,不想又出拐卖案,还险些连累顾小姐。说来,她到陇南也有日子,我是该尽地主之谊的。」
沈朗潍刚还松弛的背,一下就挺直:「她这会儿还在外查案,近些日怕是都不得空。」
蔺相廷露出欣赏之姿:「凡事亲力亲为,既不骄纵,又肯吃苦,顾大人还真是好教养,难怪六郎肯留她在典狱司。」
「她如今已入职典狱司,你就不用再惦记。」沈朗潍看似无心一句,却处处透着他的小心机,他接着话锋一转:「你若想纳人才,我这倒是有一人举荐。」
蔺相廷:「哦?能入六郎的眼,我倒好奇他的身份了。」
沈朗潍来前,特意派何潋去府衙寻了郑清源的资料。他眉尾轻轻一挑,何潋立马就将资料奉上。
「你瞧瞧他可中用。」
蔺相廷从何潋手中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这年头竟还有不畏强权之人,也算难得。六郎好意我收下了,待我斟酌后,再决定用不用。」
「你自己做主便好,我不过欣赏他的才干,不忍他沧海遗珠。」
郑清源被斥革功名,依例是不能入朝为官。他虽与仕途无缘,但若能得皇子赏识,如韩书般,被招作幕僚,也不枉费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