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朗潍沉默良久:「罢了!你带人去房中查看,冯寻与其家人应还在里。」
「是。」崔行指挥剩馀的捕快进屋搜查,能看出他是真的松了口气。
「公子,魏向通之死的真相不过是你我推测,并无实质的证据,冯寻未必肯招。」顾颜走到沈朗潍的身边,担忧道。
「阿颜,你可还记得我们最早的计划。」沈朗潍眸中的怒意尽消,又恢复成刚刚那般的柔情。
「最早的计划?」顾颜侧身躲了他的目光,嘴里不停念着:「那时,我们手中还没有凶手的线索,再得知冯寻是最后的证人时,我曾提议,以冯寻为饵,引凶手自投罗网。但恐冯寻不配合,公子便道,凶手是秦娘子鬼魂出来作祟。」
顾颜说及此,不由摇了摇头:「公子,想来毛公子已经表露身份,我们再用此计,恐怕骗不了冯寻。」
沈朗潍微微一笑:「阿颜,只有当人不曾做过亏心事时,他才会有不怕鬼敲门的胆量。」
顾颜还在消化他这是何意时,崔行就从房里走了出来,还开口问沈朗潍:「统领,冯寻极其家人疑似中了迷药,全部昏迷不醒。恕卑职愚昧,不知是否该用药强行将人唤醒?」
沈朗潍扬唇:「先将其家人好好安置,再找个大夫仔细看看。至于冯寻,我另有安排……」
*
夜已经很深了,万籁寂静,连虫鸣声都不见。冯寻自昏迷醒来,头昏昏沉沉的,眼也有些痛。他试着睁开眼,不想目光所及皆是黑暗。他缓缓站起身,僵直站在那里,不敢挪动一步。黑暗中,一切都是未知,且四周似还散发着异样的气息,他怕自己一动,就会掉入那万劫不复之地。
冯寻努力回想着,自己在与商队道别后,便就回了家,才说沐浴完要歇下了,可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异香,他闻了后,就不醒人事……
他又在那里站了好久,直到双腿都发软,他也不敢妄动分毫。好在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他揉了揉眼,借着从窗外渗透进的微弱光线,仔细辨认起眼前的环境。一张牡丹花雕刻的榻是放在最里,衣柜则摆在榻的旁边,再接着瞧,便是一张待客用的书案……
这书案?冯寻只觉得有些眼熟,他快走几步来到书案前,入目就见角落那道清晰划痕,那是一年前,他与魏向通打斗时留下的。这里,这里是魏家,魏向通的卧房!
冯寻脸色惨白,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全身亦是止不住的颤抖。明明都盛夏,他却是冷汗直流。
才几息的功夫,他的后背丶额间丶脖颈处,早已被汗水浸湿。他明明在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来不及多想,他拔腿就想往房外跑,踉跄了一路,好不容易才来到房门处,可不论他怎么推,如何用力,那门仍就是纹丝不动。
冯寻眸中闪着惊恐,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未从恐惧中走出来,衣柜里突然传出声响,咯吱咯吱的,尤其在这黑夜中,更显瘮人。
冯寻一下就瘫软在地,他全身蜷缩着,想尽可能地缩小自己,不想引起那衣柜里诡异之物的注意。
可他越是怕什么,现实偏偏就来什么。
随着吱呀一声,衣柜门被缓缓打开了,一个墨发披散,身着白衣的人从里走出……冯寻看不大清,不知那物究竟是人?还是怪物?亦或者是鬼?!
他蜷缩的更厉害了,且不止这样,他还将头埋在胸前,再用合拢的腿挡着,心里不断默念:「不要看到我,不要过来。不要看到我,不要过来!」
他这厢正祈祷着,一道阴幽森寒的女声却飘了来:「冯公子深夜来我魏家,不知所为何事?」
冯寻明显呼吸一滞,冷汗一滴一滴从他额间滑落。她是秦画?!可秦画早已病死在狱中了啊。梦,这一定是梦!他不敢抬头,双手暗暗掐着皮肉,想以疼痛促使自己从噩梦中醒来。
不想,那道幽怨的声又传来:「公子杀我夫君,又陷我入狱,一年了,我终于等到公子了。」
冯寻能听出来,声是越来越近的,他战战兢兢抬了一下眼,就看那身白衣飘着来到他的面前。是飘着,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吓得不轻,直接发出一声尖叫:「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那身白衣站定,冷哼一声:「公子难道还要说谎嘛!不是故意?!当年,从你踏进我魏家的那一步起,你就没打算放过夫君。你见我歇下,竟还将罪名嫁祸于我,公子,你好狠的心啊!」
冯寻听着秦画悲凉的哭声,吓得连牙齿都在打颤,话也说不利索:「我……我真的不是提前预谋,要不是,要不是魏向通咄咄相逼,一点退路都不留,我不会走这一步。」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崩溃大喊一句:「对,都怪魏向通,都怪他魏向通!」
「公子,这样总该行了吧。」就在冯寻情绪崩溃之时,那白衣突然来这一句,他听到后,不由瞪大双眼,一脸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