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伽马也不错,我只需要将它它往左边吹一点儿……
嘀嗒。警觉地抬起头,凯厄斯仍然维持着与刚才一样的姿势读读写写,没有任何改变。我不应该这么神经质。
玩了一会之后,头发丝失去了它的趣味。我再抬头,凯厄斯正头也不抬手指精准地抽出第四本册子。
他确实挺认真。我放下心,瞄两眼书,然后用只手指隔着他翻的那页,悄悄往后翻看。
“你分心了。”
凯厄斯的声音像幽灵在叹息,但却又没有含着那种压迫的责怪。他声音一低下来就仿佛在飘。我手指僵住,另一只瓷白的手插进来,轻轻松松就将书翻回原来的页数。
“读给我听听。”他简单说。
我依言照做。开头的几句读得有些结结巴巴,可能是太紧张。但顿一顿想一想,总还能读出来,不至于太难过关。
当读到“请问要去斯巴达我们该将船开往哪个方向?”这一句时,“斯巴达”这个词难住了我。盯住纸面,不敢抬头,眼神停顿的太久,窘迫让我下意识就想扣手。
“Σπ?ρτα。”(斯巴达。)
声音从后背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凯厄斯已经起身绕到我后面,他左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右手绕过来,指尖准确搭在我刚才读过那一句的纸面上,“继续。”
我小声照他刚才的读音将句子串起来,重新读了一遍,然后往下。他这个姿势让我的手无处安放,只能交握垂在腹部前。
他的手指滑过那些文字,速度很均匀,会跟着我的语速变,我慢他就慢,我快他就快。不同句子在他手下沉默流淌着,抚摸一样的沉静。
一个句子。又一个句子。再一个句子。手指下移。新的一行。短句变成对话。再一行。
声音突然顿住了。我沉默一下,眼神不自然向右撇。
“继续读。凯伦。”凯厄斯没有发现我异样,他站在我背后,我看不见他表情。他的手指屈起,没有丝毫逼迫与不耐烦,有的只是等待。
“你读到这里了。”他甚至温和的提醒我。
目光滴落在纸面上,我再看一遍句子。那个对话其实并不难,我甚至能把它翻译成意大利语。它的内容不过是讲两个人在行走路上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撞掉了另一个人的手里的水杯,他将它捡起来还给人家,并道歉。对方再致以原谅的话。很日常好懂。
其实不需要有什么负担,这只是一则练习口语的对话,虚拟的对话而已,没必要多想也没必要那么敏感。
“χτ?πησετυχα?α。”(您没事吧?)
有些颤抖的开口,我继续往下读。
“Ε?μαιεντ?ξει,ευχαριστ?γιατηνανησυχ?αμου,πηγα?νετεαργ?τερα。”(我没事,感谢关心,以后慢些走。)
手指耐心下移,我沉默着,突然想到这一页要我读的书其实是凯厄斯自己翻给我的。
“Λυπ?μαιπουσα?χτυπ?θηκαν。”(很抱歉冒犯您。)
词一个个从嘴里蹦出来,拖延的速度。我眼睛盯着下一句。
“Λυπ?μαιπραγματικ?,συνειδητοπο?ησαταλ?θημου,ελπ?ζω?τιμπορε?τεναμεσυγχωρ?σετε。”(真的对不起,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您能原谅我。)
屈起的手指依然耐心等待着。
“Λυπ?μαιπραγματικ?,συνειδητοπο?ησαταλ?θημου,ελπ?ζω?τιμπορε?τεναμεσυγχωρ?σετε。”
平滑流畅的语言,就这么从背后传出来,每一个词节都咬的那么清楚,凯厄斯很认真地念。没有情感,但语速快到不可思议。我都害怕他绊到自己舌头。
“Λυπ?μαιπραγματικ?,συνειδητοπο?ησαταλ?θημου,ελπ?ζω?τιμπορε?τεναμεσυγχωρ?σετ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念完这句,嗓子里有种难以压制的痒,我惊讶于自己还能说出话。
“Δεν?χεισημασ?α,σεσυγχωρ?。”(没关系,我原谅你。)
话音刚落,凯厄斯抢在我前头念出这则对话的最后一句对白。“Συγν?μη。Δεν?χεισημασ?α。Συγχωρ?στε”(对不起。没关系。请见谅。我原谅你。),他声音低到仿佛一个错觉,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很别扭地屈起来。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的话。”
笑意终于忍不住,死咬住嘴唇,却控制不了身体微微发抖。要不我假装打个喷嚏吧,其实我真的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