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婢恭肃回禀,语毕便欲走回室门处。
温玉仪将之唤住,思忖几霎,轻声又问:“他可还有说别的?”
“大人仅回了二字,并未说别的。”
似回忆了一会儿,夏蝉缓慢摆首,随后缄默着行了回。
竟未言及他事,连在寝殿中的触惹之言也不曾提起,不论是赐罪,亦或是言歉,他都未有所表态。
定是谈论到了公主,他才会成这疏远之样。
温玉仪不自觉轻叹,照着廊内宫灯,踏着清幽而归。几缕夜风拂来,冷得她轻裹着肩上薄氅。
“唉……”剪雪紧跟着叹下一气,边走边抬手为主子理了理素裳。
觉这丫头有话藏于心,温玉仪止步忽问:“你叹气作甚?”
仰眸望向天边明月,圆若玉盘,皎如飞镜,剪雪看痴了些许,转而又望园中灯火:“奴婢是看明白了,主子和楚大人都是倔脾气,一个都不肯服软。”
她已是憋了许久,怨气缕缕不绝地萦绕于心,此刻徐徐宣泄,倒是舒心了不少。
“那可是楼大人耗费许多时辰才买到的枣泥糕,他单单只因瞧我碍眼,对我生有嫌隙,便轻易将糕点扔弃。”
“不是他之过,莫非是我有错?”
似为那抹风清气正之影忿忿不平,温玉仪怨愤般语毕,忽感开怀万分,想明日他还能应允回那温府,应未有大碍。
“再怎么说,楚大人乃是万人景仰的摄政王,”就此重重一叹息,丫头也知主子不会怪罪,胆大再道,“主子与大人赌气,便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
虽是言重了些,可此话是有理在其中,她微垂杏眸,这几日反省过后,也觉当时有些意气用事,行回寝房,抖落薄氅上沾着的叶露:“你也知我的,遇上关乎楼大人之事……”
“主子便会自乱阵脚,”闻言忙接上话语,剪雪接过氅衣,会意般轻笑,“奴婢懂得,主子是在为楼大人出恶气。”
既是互有不可相忘之人,当初说好各自为替身,他怎能无故气恼,怎能几次三番将她试探……
楚大人根本是出尔反尔,自食其言。
不让她系念楼栩,还视她作公主,贪恋那罗帐之欢,对她太是不公。
待将来温家稳固了朝势,便再与他重新商议,如此占据下风,她定是不甘受此卑屈。
昔日种种矫情饰诈之绪渐渐淡去,如他所言,他的掌中之势这般滔天,她为何不物尽其用,见势将计就计了。
次日晨时薄雾似纱而笼,马车在熹微晨光中悠缓前行。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巷,马车又行过几条陌道,碧瓦朱楹的温宅便现于一处平巷中。
温玉仪在舆内端身坐着,瞥望即将到往的温府,又回眸轻望旁侧凝肃身影。
一路而来皆无话相言,此人还带了几本奏折在车上翻阅,双眸不曾抬起。
她默了几瞬,莞尔作笑:“大人和妾身相看两生厌,还来同乘一辆马车?”
第39章
“应过的事,本王从不失信于人,”寂静好一阵,楚扶晏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别有深意般道起了利害得失,“回温府,若不同坐一车,又会被他人所议。”
她听言庄重俯首,想大人别有考量,便不再追问,目光落回窗外:“大人所道字字在理,是妾身欠了思虑。”
温府大门尤为庄严肃静,可过了府门,深宅内花影阑干,云窗雾阁,极为清雅。
刚踏进庭院,就见一位绣幕芙蓉似的妇人匆步走来,面有细纹,却显雍容华贵,温玉仪嫣然浅笑,朝其敬重而拜。
“听闻玉仪要回府,娘亲险些以为那些下人传错了消息……”笑容满面地喜迎而出,杨宛湩未言尽话中喜色,便望到了紧随其后的凛然身姿,立马诧然失色,倏然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