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对下官的婚事逼迫得紧,这传言是为遮人耳目。”觉她对此有所误会,楼栩陡然一顿,忽就明晓了她何故愈发疏远,连忙接上一语。
“下官与柳姑娘之间……一清二白,娘娘莫多想。”
坊间的流言果真是不可作信,当初没去多问几言,听那剪雪胡言乱语,她竟轻信了……
眼下回想,是她被情念扰乱了方寸,温玉仪凝滞了身躯,于心底自嘲般轻笑。
楼栩是为应对父亲的刁难,才出此一计,和柳姑娘逢场作戏,上演这一出。
楼大人从未变心,她欣喜若狂,原先油然而生的愁绪瞬间一散。
她借着月色多瞧了几眼,站于跟前的楼栩含笑而立,依旧是她的心上人。
月下澈影也未再多语,他望向仍在等候的赫连岐,正色凝眸,执剑抱拳道:“娘娘安心去吧,这一路由下官护送。”
“楼大人护得越久,本宫会越觉得不自在。”岂料她温婉行礼,遥望满天星辰,缓声回言,便行入了夜色里。
“楼大人止步于此,莫再跟着了。”
他似也听懂了话外意,待她回眸瞧望时,空巷已无人迹。
埋于心里的那个人,就这样消逝了。
温玉仪款步回于府门边的一角,寒露微重,夜风轻拂而过,着实寒冷,就唤剪雪取了件氅衣披至肩上。
“赫连公子久等了。”
嫣然言上歉意,她顺势朝巷道尽头走去,却被赫连公子一把拉了回。
谨慎地噤了噤声,赫连岐再望四周,将她往一侧的小径带去:“万不可走那巷道,美人想被捉回王府不成?跟紧我,我知晓一条僻径。”
才来万晋未有几日,这位晟陵公子竟能知晓偏僻之径,躲过追来的府卫,她暗自叹服,由他引路而去。
可在街巷中七弯八绕后,她仰目而望,终是落脚在了一所客栈前。
周遭荒凉,此客栈尤显破旧,连牌匾都已被毁得瞧不清上头字迹。
她不解转眸,瞧向身侧另有打算的公子。
夜半之时,城门已关,最早也只能等清晨再出城,赫连岐故作坦然地轻甩衣袖,无耻般一扬唇角,轻问:“今夜回客栈休息一顿,明日一早便启程,美人觉着如何?”
“小美人儿可有异议?”
娇姿玉色似在沉思,他又转头看向默默跟步的剪雪,不恭地再问。
剪雪微愣,未见过有公子会问女婢之意的,双颊顿时嫣红,轻声回道:“奴……奴婢听主子的。”
客栈坐落得隐蔽,今夜应不会有人找到此处来,这里倒真是个可安睡之地,温玉仪肃然应好,随之行入了客栈。
看来这权宜之计,是要等到晨时再走。
此客栈像是荒废了多时,从堂内举目观去,似乎仅有十间雅房,她瞥向趴在案桌已熟睡的掌柜,沉静回道:“在出城门前,我皆听赫连公子的。”
见她欲唤醒掌柜,赫连岐讨好般轻笑一声,无可奈何地一摊手:“所带的盘缠着实不多,无法再开一雅间,今夜还得委屈美人与我住一间了。”
赫连公子真是一毛不拔,吝啬至极……
她瞬息明了,这赫连岐虽怜惜女子,却爱财如命,并且将钱财看得比美色还重要。
想他所拥有的香坊,以及晟陵使臣的身份,赫连公子便绝非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之人。
温玉仪敛眉淡笑,回忆起公子所言,上回他在青楼寻乐还是楚大人付的银钱,当真既荒谬又堪笑。
“一间如何能住下,”她上前轻叩案桌,抬高了语调,有礼有节地唤向掌柜,“劳烦掌柜再开一间客房,无需头房,地字号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