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向秉公尽职的皇城使真是傻得可以,为救一女子,竟与皇权相抗。
渎失其职,会酿成不可赎的大罪。
楚扶晏细微观着旁侧玉容,瞧芙蓉般的面颜轻蹙着黛眉,将他晾至一旁,心上念的却是于天牢前所见的楼栩,不悦之感油然而生。
凛眸瞧观这马车,他忽地开口问着,故作清闲地一理衣襟:“何时托项辙备的马车?”
嗓音清冽沉冷地响彻于车舆中,温玉仪倏然回神,见身旁另一身影阴沉着清容。
楚大人极是别扭地垂落眸光于车厢之底,静候她回言。
“温府回来后,”她思忖片时,思绪随之飘了远,轻声回道,“我觉王府的车辇张扬了些,就让项小公子相助着……”
“怎不道与我听?”凛声又作反问,楚扶晏只觉心绪微堵,良晌释放不得,“所求所需未想着夫君,非要和外人说……”
一时不明大人为何气恼,她柔声而答,想当时朝暮不见他,大人成日忙于朝务,如何还能让他添忧:“我想过的,可那时见大人忙碌,我才……”
“方才在想楼栩?”
他顺势打断此话,缄默半刻,觉心底不是滋味,凝肃问道。
“他像是原本有劫狱之意……”将所想娓娓轻道,温玉仪未解一二,转目望时,见身边肃色微显愠怒,立马不再续说,
“可我所识的他,绝不可能行这等谋逆之举,他为何……”
怒意似藤蔓萦绕于心,他默了几瞬,硬生生地咽下一缕怨气。
眸中的娇色无辜回望,与从前一样,欲听他发落。
“这些男子在你心里占据了多少?”楚扶晏实在怜惜得紧,拢紧着眉心,轻数着围绕她周围的男子,每道一人,面色就黯了半分。
“项辙,楼栩,还有那赫连岐……”
随后一撩满是血迹的锦袍,他愁眉未展,顿声问着:“我伤成这样,你几时能念着我一些?”
堂堂楚大人,竟是为了争上一女子的偏宠而恼怒,这若被他人见得,可真是会让世人惊叹万般。
她掩唇止住笑意,不晓大人何时变得这般爱争风吃醋了。
随即淡雅地坐直娇躯,温玉仪佯装从容,回得闲然自若,偏是装出一副不甚在意之样:“往后惦念的日子还长着,阿晏为这也要动怒……”
“大人要怒便怒去,反正我也不怕了,”她垂目低言,眉目稍弯,故作打趣般轻蔑而道,“手无寸权之人,又有何可惧。”
“你……”
这姝色胆敢如是狂妄,似要反了这天,楚扶晏怒恼更甚,却仍不舍道下一句重言,终是轻叹作罢。
“在王府时本应多罚的,失了大策……”
一方车舆再陷清寂里。
曾于王府内遭遇的种种缓慢过眼,她侧目望去,瞧大人正拧紧了双眉,似乎寻思着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不欢愉了。
温玉仪轻盈一哼,转了转眸子,娇声问:“所以当初为何不罚……”
“许是忙碌忘了……”随性寻一借口,他极为严肃,显出言笑不苟的姿态。
她见势低笑,半晌还附和着:“大人一直日理万机,顾不上府中女眷本是常事,忘了惩处情有可原。”
夜风吹得山林簌簌而响,周遭树影剧烈摇晃,顷刻间两侧掠过几道玄影,直拦于于马车前。
兵马声若穿云裂石,震天动地般响于石路上,环困住此辆马车,刀剑于夜色中泛起凛凛寒光。
骏马扬蹄高声嘶吼,急切而停,惊扰初春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