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杸惊愕一滞,出乎意料地瞪直了眼,走到跪拜不起的随侍,双手一伸,将其猛然拎起,切齿而问:“吴相礼、许元川二将呢?项仲明,还有那温煊,都去哪了!”
“皆……皆降了,”畏惧地缓缓作答,那侍卫心觉陛下许是忘却治了项太尉的罪,小声提醒道。
“项太尉早因被弹劾德行败坏一事被陛下削去官职,陛下莫不是忘了……”
对了,项仲明虽被参本治罪,可那人欲除楚扶晏之心是真,李杸拍掌冷笑,忙扬手又拽上旁侧一人,狠然问着。
“项太尉如今人在何方?”将摆正身躯继续跪地的宫卫再踹了几脚,李杸凌厉朝城门一指,“传朕旨意,他若能助朕度此危难,朕可将他重新重用。”
随侍闻言一动未动,语声发颤更甚,支吾着禀报:“据说回于家中后,便……便自戕了……”
言语一落,又奔来一位打探消息而归的将士,同样冒着冷汗,双腿一软,跪至另一侧:“陛下!未降的几名老臣已被带至城楼上,楚大人要当着陛下的面……”
“要……斩首示众。”
仿佛已见识到了楚大人的可怕之处,禀告的将士心感寒凉透彻,似是再无法见到转机。
想来那佞臣已将他多年所布的势力一一铲除,此举是在向他示着威……
不,是冷嘲热讽。
堂堂帝王,竟被一奸佞之臣算计成这局面,也唯有万晋皇帝能这般低微,李杸怔于原地,良久向磕着头的几人问起话来。
“你们说说,现下朕该如何做?”
问语随风荡入耳中,四周陷入寂静,皆知此局无解,无人敢吱出一声。
“你们愚笨不知……”李杸轻缓颔首,转身再看向跟于身后的使臣与宫卫,抬指又道,“那你们来说!”
依旧是鸦雀无声。
众人皆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得出路,未有一人献上一策,引得此皇帝不由地大笑,笑声透了微许凄凉。
“楚扶晏……哈哈哈哈……”
他狠狠念着此名,指间的力道似要将之撕得粉碎,随之仰天怒骂:“好一个德高望重的摄政王,辅佐了朕几年,竟将这整个江山都放入囊中!”
“欺君罔上,包藏祸心,便是株连九族也不解恨意!”
泄愤般朝着宫卫掌了几掴,仍未解心头之恨,李杸行了几步,再度垂目,换了另一侍从又掌起掴,面色逐渐难看。
“还唤他楚大人?”他扬唇倏然冷冷作笑,声色冰冷至极,“朕看你们分明也想归顺,对朕的忠心可是一点也瞧不见啊……”
闻语的侍卫连连磕头,不久便磕出了血,但依旧不敢抬头而望:“小的绝无二心,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既然前方是死路,那便只可撤退再从长计议,李杸沉默好一阵,尤为不甘地下着令。
“朕不回城了,先折道北上吧。”
他怒甩龙袖,却见随步在后的使团未听命挪出一步。
掌事恭肃一拜,万般艰难回言:“陛……陛下,后方已被围堵,我等已……已无路可退了。”
楚扶晏真当是辅佐先帝谋策之人,凡事思索得面面俱到,就连他想夹尾而逃的机会都不愿给……
偏是要他成为彻头彻尾的阶下囚。
李杸穷其法,一脸疲惫地瞥望起诧异多时的常芸。
身旁俏艳呆愣着,听了此讯又喜又悲,哭笑不得,神色变化万千。
“扶晏哥哥还活着……”她喃喃低语,忽地抬目,眸色泛了些微光,“父皇,儿臣去和他好好商议,扶晏哥哥会放过我们的……”
“他曾经爱慕过儿臣,他定不会将我们赶尽杀绝……”口中振振有词,常芸悲凉一笑,不断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