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红衣瘦小的身影在林间穿梭,她这次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将莲子镇那侥幸解毒的小子灭口,一个是让谢千寻再也回不去门派。她本以为那天谢千寻吃了叶冷星一掌已是必死无疑,没想到两天后她居然看见谢千寻换了身寻常女子衣裳在和一名年轻男子说说笑笑。谢千寻这脑子有泡的女人难不成真的看上了这里的乡巴佬?
裘红衣想,都死了才好,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这穷乡僻壤之地。如果不是忌惮那神神秘秘的叶冷星,她也不会浪费珍贵的蛊毒,只需找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潜入镇子一个个击毙即可。
也不知叶冷星那魔头为什么居然出现在这里……
裘红衣的脚步忽然停下,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
谢千寻孤寂地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落寞:“红衣,你去哪里了?”她穿着裘红衣从未见过的衣裳,衣领像是被人抓过,歪歪扭扭,寒碜得很。
裘红衣下意识去取腰间的匕首:“是千寻啊,我这几日一直在找你呢。对不起啊千寻,之前突遇叶冷星,我被吓到了,狼狈之下丢下你逃命,你不会怪我吧?”
谢千寻摇头:“当然不会怪你。毕竟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在宗门时,也是我唯一一个朋友。”
“我记得我们每次任务都是一起执行,从小时候起我们便同吃同住,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分享。我们也吵过架,但都会很快和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比庆幸我在宗门不是孤身一人,否则我都以为我只是娘亲手里的一件工具。”
她眼神柔和,几乎要让裘红衣以为谢千寻真的被糊弄过去了。
“红衣,是你告诉了我何以为人,是你说我不是一件工具,不是武器,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谢千寻缓缓站起,月光在身后倾泻,“但这都不是你在河流上游投下蛊毒的借口。”
裘红衣原本松开的手再度握紧匕首柄:“……你都看到了?”
谢千寻冷静得可怜——可怜,裘红衣不知为何,看到此时那异常镇定的谢千寻居然觉得她可怜——谢千寻说:“我可以原谅你拿我去挡刀,我可以骗自己说你是被吓到了;我可以原谅你故意不来寻我,我可以骗自己说你是在忙别的事。但我不能原谅你要投毒灭绝莲子镇上下百户。”
裘红衣终于不耐烦了:“谢千寻,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在叶冷星下落未知的情况下,投毒是最安全高效的方法!”
谢千寻皱眉:“那何必连累那么多无辜者?红衣,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冷血?!”
“谢千寻!”裘红衣面目狰狞,“你真是个蠢货!我现在要离开,立刻赶回宗门,你要是还是毒宗之人,还是上任宗主的女儿,还站在毒宗的立场,就给我让开!”
被自己曾经最重要的朋友直呼蠢货,谢千寻像是解脱般长出一口气。
裘红衣怒吼:“谢千寻,你若是有本事完成任务,我也不会浪费蛊毒在一群乡巴佬身上!杜玉!杜家第三子,当年突患恶疾,却又神奇康复!就是你这些天一直陪伴的那名男子!就是我们的目标!你还不清楚吗?谢千寻,你能杀了他吗?”
谢千寻呆在原地:“……居然是杜玉……”杜玉一直说他常住寻仙山,谢千寻下意识地将他排除目标人选。
如果杜玉就是宗门要杀的人……谢千寻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因为常年炼体,手指并不如寻常女子那样美观。当时吃面时,杜玉还笑她拿筷子都不会拿,其实她不是不会拿筷子,而是因为练拳导致中指无名指无法并齐。
如果是小医生。
如果是小医生。
谢千寻无法对这个任务说不,因为她生在化生毒宗,她背负着毒宗内多少人的期望;但她也无法对杜玉下手,因为杜玉是她仅剩下的最后一个朋友了。朋友,对于谢千寻来说是奢侈品。
见谢千寻果然陷入纠结,裘红衣嗤笑一声,假意要经过谢千寻离去,可就在她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裘红衣拔出匕首直取谢千寻咽喉,她要一击毙命!
宗主让她让谢千寻永远留在此地,她当然不能空手回去——不然死得就是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