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落泪的一瞬间,杜玉心中闪过一丝奇妙的释然感,他知道了姑娘们一旦落泪,那大抵是会迁就他了。也不知这种直觉是谁赋予他的。
他坐在小师妹身旁,从袖子里取出手绢,替她擦拭眼泪。这次小师妹没有再推开他,只是她突然抢过手绢,发现是以前自己送给师兄的那张后,便哭得更大声了。
他想了想,决定抱一抱师妹。杜玉很少会和女孩拥抱,之所以是“很少”,是因为他屈指可数的几次拥抱体验全部来自公孙若。他用手环住公孙若香肩,心中却有以前从未有过的悸动,明明已经抱过她好几次了。
“……烂师兄不许抱我……你自己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每次都说……”
她嘴上反抗,但实际上肢体没有动作。
这应当就是默认了吧?
杜玉抱紧了她。
公孙若抽抽噎噎地哭了一会,已是月明星稀,小小的庭院悄然安静下来。鱼塘里一声轻微的“噗噗”声打破寂静。杜玉感受着手上丝绸的柔顺触感:“师妹,跟我回去吧。”
公孙若低声宛若喃喃自语:“怎么能呢?齐国这么多人盼着我,我怎么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呢?”
“你回齐国的这段日子,过得开心吗?”
“……”说开心也开心,说不开心也不开心罢。开心的是所有人都尊敬、疼爱她,比在无涯门被烂师兄忽视时好了一百倍。不开心的是一点也不自由,在内有宫女看着,在外有太监跟着,还不如在无涯门被烂师兄忽视呢。
杜玉看她那可怜的眉眼,便知道她过得并不开心了。
“既然不开心,那便回无涯门吧。”其余的事,不必再多想了。人生恣意,本该如此。
“回去做什么……回去看你和李清雅结婚嘛?我才不想去烂师兄的婚礼……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那眼神你来我往的,太恶心了。”
“你说我们恶心,我有点难过的。”
“那说什么好?……嗯,说你们粘稠?”
“只要不是恶心就好。”
“反正我不想回去。”她干脆靠在杜玉肩膀上,体会这曾拥有的、曾独属于她的温暖。
杜玉抬头,看着月亮,圆润如玉盘,今日月圆,应当赏月。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忽然停在谢千寻说话时的场景。那个小文盲说,寻常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寻常,他本就不该在意太多。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可以给师妹你也办一场婚礼。”杜玉望着月亮,眼神放空,“请媒人去找师尊提亲,然后花五十文从莲子镇找四个力工,让他们抬着红色的轿子接你。你坐在花轿上,摇摇摆摆地来到杜府门口,我牵着你,到爷爷面前行礼,他会念祝词,然后我们就可以像话本里描述的那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其实洛县人不兴这套。”
庭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留串串蛙声。
杜玉啊了一声,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何等大胆的话语。他低头去看,只见身边的小师妹面红耳赤,脸上那表情似嗔怒,似害羞,又似是窘迫。
“烂师兄……”她嘀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