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龙图告诉道宗,说。
他已经不再执着于剑客了。
手中有剑,自然是真的。
“能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自是痛快;但是和亲人终老江南,亦是酣畅。”
“二者皆如此,又有什么分别呢?”
白道宗注视着眼前的慕容龙图,即便是他,也看不到了眼前慕容龙图的命数,剑狂的天寿已终,而今每过一日,都算是踏破命数。
剑狂或许还可以凭借巫蛊一脉的续命蛊,活三五年。
可能能修行到续命蛊的极限七年。
也或许在明日就逝去。
可是,他看不破。
道宗的语气里面有些涟漪波动:“因仇而握剑,因杀而成宗师,忘情无情复又有情,而成武道传说,如今,你更进一步,你已经得道了吗?”
“剑神。”
慕容龙图看着道宗。
道宗在慕容龙图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丝悲悯。
“没有。”
“什么?”
“执着于道,不也是以【道】将自己拘住了?”
道宗的神色涟漪变化,慕容龙图提起一把剑,道:“你当年见王通,见祖文远,你看到他们的命数,给了他们机缘,自己不曾入局,但是若你入局,会不会不同?”
“你觉得自己看到了道。”
“但是,在你遵循旁人命数的时候,你自己,也已经被拘住了。”
“你觉得,是你当日和青袍张子雍论道,才导致他走得偏颇了,但是,道宗,你尊道遵道,可张子雍虽然行事偏激,第一等该杀,可此生所走的每一步,却都不信道。”“在这一步上,你,不如他啊。”
道宗神色复杂,沉默许久,最后却只是洒脱一笑,道:“大道万千,岂能以一而概之?你跳出去,我走进来,你持剑,我行道,谁能定论,谁之高低?”
他抬手,随意在旁边的白纸上落笔,并指写了一个大字。
旁边给两位前辈倒茶的正是棍僧十三。
这大和尚瞥了一眼,明明就只是手指凌空落笔写下的文字,但是却笔迹清晰,却见得,分明就是一个仙人的【仙】字。
道宗慨然叹息:
“今日所见,剑狂之境,放剑舍狂,当得一句仙人了。”
“服。”
起身离去,旁边的大和尚棍僧十三沉思,道:“剑狂前辈,这位前辈离开,是不是因为我把这茶水倒得太满了,不小心浇了他的手?”
“毕竟,道宗前辈也不炼体。”
慕容龙图问:“你可害怕这不放下,滚烫热水,浇灌在手掌上?”
这大和尚挺胸抬头,得意洋洋道:“自然不怕!”
“晚辈,横练金刚体魄一十三层!”
“水火不侵!”
慕容龙图放声大笑。
“你自不害怕这执着不放下,他怎么会害怕呢?”
又看着那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道宗感悟而写下的一个【仙】字,慕容龙图却只是抬手轻轻一按,这一张白纸金字,刹那之间,碎成三万八千份,袖袍一扫飘然落下如大雪。
放剑,舍狂。
天地之间,只一个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