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江日昭回府,她因被指派了别的事并未跟着,后来也听说是在丞相府不慎落水,具体地点还是她听几个随从小宫女闲聊时候所说的,可到底对治愈大小姐的病无用,听过也就忘了。
如今看二小姐又走到廊中平台,才突然惊起一身冷汗想到。
江月皎瞳孔微缩,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据传长姐的病就源自于那场不慎落水的风寒,虽然江月皎已经断定江日昭并非死于风寒,但最初的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设计……
微微侧首撇一眼跟在身后的当归,江月皎指甲狠狠扣了下手心:她怎么忘了呢?茯苓是越淮昼的人,当归保不齐……越淮昼明里暗里处处阻拦自己调查长姐死因,已经列入她的嫌疑名单中,那当归自然也不能百分百信任。
可这些日子当归待自己的点点滴滴又不似作假,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都如同长姐一样替自己考虑到,如果可以,江月皎实在不愿疑心她,况且若当归真的有心隐瞒,明明可以不同自己说长姐落水之事的。不过,待她此后调查,肯定也能问出来此事相关,所以提前告知难保不是为了……
哎,轻轻吐出一口气,江月皎摇摇头:“你可知长姐在哪里落水的?”当归摇头,她对此事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身在场。
江月皎向前看去,出于安全考虑,连廊大部分地方都设置有栏杆,江月皎若不慎落水只能是在某处延伸出来的平台,目前来看并没有几处,她打算一一去看:“我想独自去前面走走,你在这里,不必跟着。”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同长姐之死相关的事,还是谨慎些为好。
当归张口想要劝,哪知江月皎摆摆手提裙就跑,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再往前转弯处就是主屋,主屋的铜锁严严实实地扣着,很明显打不开,江月皎晃了晃,没什么好的办法,又拆下头上发钗捅咕了几下——还是没开,遂放弃。
主屋再前面的平台掩在假山后面,是院中池子的入水口,池面虽结冰,池下却还有水流动,因此此地是唯一能见池面活水之处,缠着假山还生了几株水藤。
江月皎蹲下去看假山底座的红字,是一首常见的闺中小诗,作者谢蓉,她的母亲。
其实类似的诗在院中假山上有很多,能看出来她的母亲是个很有意趣、颇具文采的女子。
江月皎抿唇上手抚摸着小字,石头看着粗糙崎岖,实际摸上去却冰凉顺滑,怎么不太像石头的样子?
用力一推,推不动。不是机关?
沿着石头摸索,似乎底部和石身触感不太一样——摸准缝隙,江月皎双手抓着石头向上一掰:
是个空荡荡的石头匣子。
里面什么都没有。
江月皎垂眸思索,立马起身去找其他刻字山石旁特殊的小石座,终于在另一处石头中寻到了东西:一本书——《谢蓉诗集》。
翻开书页向下抖,什么都没有,再随手翻看几页,也没什么异常,就是普通的闺怨诗。江月皎皱眉,不对呀,一般藏得这样隐蔽的东西不应该都有什么大秘密吗?还是说她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嗯……行事比较奇特的才女?
不知为何,江月皎心头隐隐泛起些不安,决定将书藏进袖中,又小心翼翼盖好石头匣子。无论怎么说,还是自己先悄悄拿着为好,等得空了再仔细看下。
摸了摸心口的书,江月皎正准备返回,回头就看见一身青衣的江陵忠站在连廊转角,登时眼皮一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见江月皎看见自己,江陵忠终于出声:“皎皎来这里做甚么?”
“听当归说这是娘亲的旧居,女儿想着自归家来还未曾祭拜过母亲,所以进来看看。”江月皎乖巧回答,又抬手交叠在腹部,把手中暖炉抱得更紧一些,像是冷极了。
“嗯,之前迎你回家过后就匆匆送入宫中为皇后娘娘侍疾,近日为父听陛下说起你意图归家,已特意命人提前洒扫祠堂,便于祭拜你的母亲。”江陵忠盯着江月皎身后的假山石,目光冰冷并不如说的话那样慈爱,“刚刚叫你来书房也是想同你说此事,走吧。”
江月皎取三炷香跪在谢夫人牌位前,莫名觉得这女人很是可怜,心中默念:抱歉,你的大女儿枉死,二女儿也被我莫名其妙地占用了身体,若您在天有灵,就保佑我能顺利查清姐姐的死因,也算是报答这具身体原主的恩情。
三拜之后,将香插入香炉内,一点香灰似被风吹着落在江月皎白皙的手背上。
江陵忠在旁边陪着,一言不语地盯着先夫人的牌位良久,在江月皎欲起身告辞前往江日昭院落时,终于出声:
“皎皎,你在你母亲的院子里,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