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了冰的路面不好走,就连村里这头识途老驴都有些打滑。
陈向前在板车的角落里找到六大爷准备的饲料,一大捆谷草还有秸秆。
胡乱的捋了捋,将一大坨递到驴的面前:
“我说老驴哥,咱们身上可带着任务,您吃饱了迈开蹄子,争取早点到城里,到那边我再给你弄点好料!”
老驴不说话,偏着头嚼吧嚼吧,将一大坨谷草嚼进嘴里,扯了扯绳,迈开蹄往前奔。
咯吱咯吱的声音出现在清晨通往县城的长路。
冬风寒意满,幸亏陈向前带了棉袄,六大爷又把那旧单子放在旁边,陈向前胡乱的裹了两下,半靠在板车上,手里拽着缰绳。
板车上东西不少,各种瓶瓶罐罐,酱油瓶,有酒瓶,还有咸菜缸子,为防止路上颠破,陈向前特意用绳子捆到板车边缘。
凌晨的天灰蒙蒙的,一抹浅黄映衬着蓝天白云,太阳还没出来,路上的人已经不少。
不少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坐在板车上的陈向前。
驾着板车这么大动静往县城去八成都是采购去的,普通人没介绍信,哪敢搞这么大动静,又是板车又是驴,投机倒把都是偷偷摸摸的。
陈向前驾着车哼着歌,心情畅快极了。
正在一处拐弯穿过村庄的时候,一个人影忽地从一侧树林里钻了出来,挥舞着,双手高喊着:
“这位同志停一下,停一下!”
眼看驴车就要撞上去,陈向前皱着眉头,紧了紧缰绳,老驴昂头怪叫慢慢停了下来。
在板车上起身,眯起眼睛,陈向前看清了挡在路中央的人,这是一个穿着干净朴素的中年妇女,灰扑扑的袄子有些旧,边缘都泛着毛边,圆饼一样的头裹着灰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神情有些慌张,有些着急,双手大张着挡在陈向前面前。
“我说,悍匪陆霸击毙无罪,这话你应该听过吧?你这行为属于路霸。”
陈向前不动声色的抄袭板车上的竹棍,这是大哥李向东塞上来的防身武器。
那中年妇女赶忙摆手:
“不是我不是路霸,我是下河湾的……红太阳公社的!”
红太阳公社?
隔壁公社!
下河湾离这地方可不近。
陈向前不为所动,这年头出门在外要多留几个心眼,民风淳朴,是淳朴,民风同样也彪悍的很,拦路抢劫的比比皆是。
见陈向前不说话,那中年妇女更焦急连笔比带划:
“这位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事情紧急,我家这孩子,早上呼吸急促,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就快不行了,我这也是出于无奈,求您帮帮忙吧。”
一边说着另外一个更老一点的妇女背着孩子,从路两边的地坡里窜了出来。
这妇女更老了,眼中充满焦虑,脸上的泪痕掩盖不住。
“你们队里没板车吗?有个牲口也能驮着走,我听说你们那边还有马……”
中年妇女苦涩道:
“天色没亮,我们又走的急,马崴了,腿栽进坑里惊了,不管怎么拉扯也不愿上来。”
陈向前这才发现,不仅中年妇女身上充满泥污,后面的两个也是如此。
看着对方的慌急惶恐的样子,又看看那脸色通红,喘着粗气不断嘶哑着声线的小孩,最终陈向前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冲他们一挥手:
“上来吧!”
陈向前搭了把手,将两人都拽了上来,又搭把手把小孩抱了上来。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同志!”中年妇女充满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