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他们已到昭明殿。
昭明殿内正飘着汤药的草药味,白纱幔在穿堂风里肆意翻卷,露出谢容与轮椅后挂着的女子画像。
“崔将军竟真的来了。”他还是一身的素白色,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袖口。
“见过殿下,治病嘛,臣极为迫切。”
“将军觉得,这昭明殿如何?”
崔九俯首不答。
谢容与嗤笑:“体弱难昭日月,疯癫不明事理。故封为昭明殿。”
崔九抬眼望着他的背影,孤寂、酸楚、落寞、可怜···什么词能够形容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轮椅转动,露出他凌厉的侧脸。“好了,该请神医来瞧瞧了。”
还是那日的宦官,他请进那位“神医”,还不忘禀明七皇子近日的病状。
“胡太医,还烦请您给咱们的崔将军瞧瞧,他脸上的疤痕,还能不能恢复。”
谢容与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玩味,他像是在看一场他很感兴趣的戏。
“烦请将军把面具摘下,让下臣瞧的清晰些。”
崔九讥笑的垂眼望向一旁的谢容与,“好。”
她缓缓摘下面具,任由穿堂风掀起额前碎发,清丽的脸上,溃烂的旧伤边缘泛着青紫,那道暗红疤痕自眉骨斜劈而下,恰将左眼裂成两半。
那是几年前,她在漠江一战中,被敌军用利刃划伤留下的疤痕。这么多年她并没有医治,冥冥之中她早有预料,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这么俊俏的一张脸,真是可惜。胡太医,你可一定要让它恢复如初啊,不然咱们大胤的功臣以后可怎么娶妻。”
“将军且放心,这刀疤虽深,倒也不难治。”太医执笔在纸上开着方子,“我将需要用到的草药都写下了,只要按照这上面的准备好,碾碎每日敷于疤痕处,用不了半月便能看到效果。”
谢容与伸手抢过药方,撇嘴,“这些药昭明殿都有,从明日起,我会命人把药都碾压好,将军每日来敷即可。”
崔九深吸一口气,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臂。“既然殿下如此仁爱,实乃臣的荣幸,那臣便厚着脸皮应下了。”
随后,她与胡太医一同离开。
回到府邸,她一直想不通。七皇子为何给她书信引诱她过去,却不提及信中内容。他既然已经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为何在庆功宴上没有当场揭穿?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翌日,崔九孤身来到昭明殿。他缓步进入,只见谢容与已端坐在殿上,手中把玩着早已碾碎好的草药。
他屏退左右,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将军,坐下,本殿亲自给你敷药。”
崔九微微迟疑,拱手道:“殿下,臣可以自己来。”
他微微挑眉,“这是命令,不是商量。”那双眼眸深不可测,仿佛在警告崔九没有拒绝的权利。
崔九心中一凛,不再多言。
他的动作轻柔熟练,将草药细细地敷在崔九的伤口上。崔九的身子微微一颤,不知是药草的清凉触感让他有些不适,还是谢容与贴的太近,气息轻抚脸颊引来的紧张感。但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谢容与的眼神专注,他一边敷药,一边轻声问道:“这伤,可还痛?”
“早就不痛了。”
“你可知,昨日胡太医离开后去面见了圣上?”他并未停下手上的动作。
“面圣?何事?”崔九眉头微蹙,心中已有了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