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马车畅行,还算便利。
小镇的规则助长了夜间生活,去时时月光明亮照人,爱洛斯几次瞧见黑夜中有马车飞驰而过。
归来时街道上才彻底冷清。
爱洛斯只在车厢角落留了一盏微弱的灯火,免于遗落物品,接着便随马车行驶的路线观察起这座小镇。
直到爱洛斯看见结队穿行过街道的那群人。
夜间活跃在小镇也算不上稀奇,但是现在早过了夜半,连来时酒馆后门给马车卸货的伙计们都不见了。
爱洛斯感到奇怪多瞧了一眼,就是在那个时候,夜风吹起那些人的帽子,月亮的光线照在他们领口的绣的绿色鸢尾上——
和城门口被抓的家伙们一模一样的纹章。
爱洛斯心中一凛,他们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出没?
一想到他们很有可能是暗中跟随自己与乌列尔才抵达这里,爱洛斯就感到毛骨悚然。
他一刻不敢耽误,小心地回到旅馆。
还不能确定他们的目的,最紧要的还是病着的乌列尔。
迈入走廊,确认过身后没有尾随的人,爱洛斯浅浅舒了口气,摸摸口袋里的纸条。
在爱洛斯的口袋里,是刚刚记下的一长串,那个絮叨大夫建议的治疗方法。
“对付那些雪里待了太久,夜间发烧的病人,都得从放血开始。”那时医生听了爱洛斯的描述,教导道。
按照医生的话,要在手臂内侧放血,直到体温下降、脉搏减慢。
平衡□□至今仍是最广为流传的治疗方法,根据爱洛斯提供的年龄和重量计算,这位医生建议要给乌列尔放掉大概一个苹果那么重的血。
实在太多了。
爱洛斯根本没考虑过这种手段。
他觉得任何人只要见到乌列尔的模样,就不会愿意再让他多添伤痕。
反正爱洛斯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医生给病人准备的草药。
除了镇痛药物不必要从别处拿,医生常用的药他大部分已经带回来了。
那张纸条余下的内容,就是一些饮食、环境之类的提醒。这种事,无论乡野还是王庭的医生一定都会提醒。
好在食物一直清淡,而环境,则根本无法一直保持在一个温暖而干燥、平稳且舒适的环境里,说了也是白提。
“还有精神慰藉,我希望病人可以祈祷,以求得安慰和庇佑。”医生对每个环节都很认真。
“那么向谁祈祷呢?”爱洛斯很有耐心。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习惯,甚至在不同的地域,同一个神的形象也不同,他决定帮乌列尔入乡随俗一下。
“是我的话,会选择——神圣的国王殿下!”医生翻开自己的医学书籍,拿出里面的一张国王小像。
“……恩柏?”爱洛斯一愣,脱口而出。
医生不太赞同地皱起眉头。
“恩柏殿下。”爱洛斯赶在他纠正前补充道。
“是伟大的恩柏殿下。”
“好吧,可他不是已经死了?”
“别提这伤心的事!新国王还没有选出来呢,将就一下吧。”说话的功夫,爱洛斯瞄了一眼医生,医生的表情很认真,“只要虔诚,无论生或者死,都会庇佑你的。不信仰神总不能半路入门,太冒昧,但除非你是异邦人,不然国王一直是你的国王。”
“是吗?”爱洛斯忽然好笑,想必王子也一直是他的王子吧。
即便不再是了。
医生眼上夹着镜片,他看着眼前稍显稚嫩的学者垂下眼睛,莫名觉得哪里和手中这幅小像相似。
却被这位客人手上戒指的亮光闪了眼,脑袋一晃连夹在眼窝的镜片都掉在了地上。
“再见了,医生。今夜真是冷清,都没有一个病人上门。不过幸好,你到捡了一枚银币。”
爱洛斯留下那枚在桌上旋转不停的银币,就这样离开了。
此刻爱洛斯回到旅馆房间,已经完全可以替代半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