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面前的茶杯,又看向孙寻舞那娇柔的笑,眼中能滴出血来,“你,下毒?”
孙寻舞仍旧笑着,“我是最懂你的,是最爱你的,也是最恨你的人。”
她笑着笑着流出泪来。
箫焕跑了,他跌跌撞撞跑出了酒楼,爬到了他那白马的背上,一路呕着血,马儿将他驮着离开,不知会去哪里。
没过多久,座上的孙寻舞笑着哭着,也呕出了血。
萧勿来的时候,孙寻舞跌坐在地,身体蜷缩在一起。
萧勿二话不说,将孙寻舞扛起来就带出了酒楼,带她去找大夫。
“我就是大夫,别折腾了,殿下,你把我放下来,我跟你说说话。”孙寻舞本就感到五脏六腑都开始钻心的疼,此时被萧勿扛在肩上,更是没什么力气。
萧勿将她放了下来,听她说话。
“箫焕中了和我一样的毒,他也活不久了。除了沈意之,你的身边还有许多人等着你为他们洗清冤屈,希望箫焕一死,这些人也都能解脱。”
“沈意之的身体,还有恢复的可能,你要好好爱护她。”
“还有我的女儿,她啊……她其实是我和箫焕的孩子,我也不求你能心无芥蒂地将她当亲身女儿对待,就希望能用箫焕中毒这个功,换她未来一世无忧。”
萧勿消化着这些话,轻叹一声:“我带你去找大夫,等你自己身体好了,自己照顾女儿,还有我夫人的身体,也交给你了。”
孙寻舞摇了摇头,她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攥着自己身体的皮肉,眼里鼻腔都开始往外渗血,满脸的汗和血看得渗人,周遭许多百姓围了过来,有人想要上前帮着把她抱起来,她却一直在摇头,声音越来越小,虚弱地求着萧勿,“这个毒太痛苦了,还要持续两个时辰,求求殿下,给我来个了断。”
“解不了的,求你了……”孙寻舞躺在地上,痛苦地一会蜷缩,一会翻滚,身上都已沾染了灰白的土。
谁还能看得出她原本那明媚耀眼的模样。
萧勿于心不忍,在她的央求下,抽出剑来,一剑洞穿孙寻舞的心脏。
忽然间一切都安静了,孙寻舞又笑了,眼角的血和泪流出来后,她安然地闭上了眼。
围着这里的百姓见到这一幕哗然散开,一退数尺。
萧勿给了酒楼店家一笔钱,请他帮忙安葬孙寻舞,便又离开了白马道。
沈意之坐在了孙寻舞当日坐的位置,怔怔望着窗外,已是满脸的泪水。
炼祯挥了挥手,叫酒楼店家先离开了,云霜带着萧玉仍在外面逛着,炼祯便也退下去了,独留沈意之一人坐在窗边。
不知道孙寻舞当日是怀着什么样的勇气,来与箫焕同归于尽;她那么爱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舍得留她一人在世上?
那毒发之时究竟有多痛苦,七窍流血,非要叫旁人了结她得个痛快,她当时会不会后悔这么做?
她明明可以只给箫焕一人下毒的,沈意之想像当初她骂自己那样,痛骂她一顿,但又知她听不到了,骂了也不会改。
“活该。”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
孙寻舞当时骂沈意之,想必也在骂自己。
“活该!”
“猪脑子!”
沈意之终于骂出了口,又难以抑制地滚出泪来。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她开始放声大哭。
再没有人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轻声哄她了。
“孙寻舞你真是猪脑子!”
-
“殿下,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