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案的时日共是八日,算上今日,已过去两日,还有六日。
他须得更抓紧才行,在这几日中,拿下姜寻烟。
半面恶鬼顶着一张玉面具站在庙外,远远地看着那道身影,半晌,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
姜寻烟此时已经回了斋房了。
她睡不着,便独自一人坐在斋房的木长凳上,想今日的事情。
山中的夜一贯冷,纵然是夏夜,也没什么燥热之意,窗外半开着,有清风徐来,厢房内点着驱虫的香,烟雾呈一条线状袅袅而升,若有风来,那一条线雾便被吹散,绕着桌边而坐的女人缓缓落下。
木桌旁的女子周身清冷,眉目寒淡,月华如水落于她身,似有水波在摇晃。
姜寻烟正在思索她该怎么办。
与谢执扇碰面的过程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需要重新思考她与谢执扇之间的关系。
谢执扇并不打算暴露身份与她合作,他只想顶着沈公子的皮,然后借男女之事来操控她。
那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不接受这位沈公子的爱慕,自己去想办法继续报复谢云书。
二是接受这位沈公子的爱慕,借助沈公子的帮助,来报复谢云书。
前者的难度远要高于后者,姜氏不肯帮她,她一个闺阁女子,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对谢云书、谢家恨之入骨的人。
但后者,却要与一个恶鬼演戏。
姜寻烟想起方才谢执扇说的那些话。
一见钟情、娶她为妻。
姜寻烟不屑的哼笑出声。
彼时已是月明星稀,她思索半夜后,决定接受这位沈公子的“爱慕”。
不就是演戏吗?
谢执扇能演,她为什么就不能演?
男女之事,伤人的,就一定是男子吗?
谢执扇想榨干她的最后一丝血肉,那也好,她也可以毫无芥蒂、不顾他人死活的去利用谢执扇。
这世上可不止有薄情郎,还有蛇蝎女。
彼时已是深夜,明月高悬夜空,将这深山古庙瞧成了一副画,若枝头雪梅一般的女子坐窗沉思,满身玲琅的锦衣公子与古寺前离开。
他们虽然越走越远,但他们知道,他们还会再见。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两头恶鬼悄无声息的将对方划进了自己的谋算里。
一场大戏铺垫至今,其中角色纷纷登场,摆好架势,终于亮了第一声嗓。
次日,卯时。
谢府,甜水园。
今日朝霞纷然,盖于天边,似是要落一场急雨,门口守着的小厮也倦怠的打哈欠,风有些急,呼呼的卷着枝丫,花木摇曳间,小厮瑟瑟然的紧了紧夏衣。
谢云书从温暖床榻间醒过来时,身子还有些倦怠,但却咬着牙爬起来。
他需上朝。
他起身时,身旁的傅柔儿尚在昏睡,眼下还有几分红肿——昨日傅柔儿又与他哭了半夜,要他赌咒发誓,不可去寻那两个侧夫人,弄得他头昏脑涨。
哄了傅柔儿后半夜,现下他起身时,都觉得这一身皮囊发沉,满是疲累。
她倒是好,今日还能睡个饱,他却要去上朝。
谢云书从被锦中起身时,莫名的有些怀念姜寻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