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先帝长情念旧,自她母后病逝起就不再纳妃,子嗣寥寥无几。
为了博一个贤名,他在人前又总是装作一幅温和兄长的模样。
今日这场宴席怕也是想哄她放下戒备方便暗下杀手罢了。
沈栀禾抬手抚着云鬓,倏然一笑。“知道了,你去同那位公公回话,本宫会去赴约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父皇留给她的筹码可不是让她任凭被人揉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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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宫墙浸染着阳光,九重檐角挑破青空。御前侍卫早已带刀把守矗立在神武门前,宫道上也有婢女太监在来回洒扫。
不远处的未央宫内却是歌舞升平,飞檐上的银铃伴着风声沙沙作响。
沈栀禾朝端坐明堂上的帝后微微俯身行礼,发髻上簪的流苏都未摇动一分,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差错。“臣妹请陛下娘娘金安。”
沈知修身着蜀锦制成的龙袍,头戴高冠,清朗隽逸,双眸幽深叫人琢磨不透。
他抬手示意,让身边的太监亲自扶她起身。“寻常家宴而已,皇妹不必如此。”
一旁的段成姻也是笑语盈盈的说着场面话。“听说阿栀前些日子在游玩时不甚落水,感染了风寒,身子可还有大碍?”
“多谢娘娘关心,太医说修养几日便能痊愈。”沈栀禾面上唇角轻浅,语调温柔。
她这个皇嫂出身名门望族,才貌双绝。前世仗着家族势力在后宫一手遮天,诞下嫡子后更是风头无两,架空皇帝,与外戚里应外合把控朝政,远不如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和善无害。
兄妹两人客套了几句才进入了正题。年轻俊美的帝王摩挲着白玉瓷杯,端的是一幅平易近人的架子将她的婚事缓缓道来。
“父皇生前为皇妹和宋尚书长子定下了婚约,只是因国丧耽搁了。如今大局已定,皇妹可选好了什么日子出嫁?朕也好让礼部开始着手操办。”
刑部尚书长子宋祈桓,出身显赫,和她青梅竹马。她前世站队世家,选择从命完婚,因坠落悬崖而重病不起之时,一直都是宋祈桓在照顾她。
那会她身体虚弱,无暇顾及朝中局势,等听到段太尉挟天子以令诸侯时才走而挺险求助他国。
现在细细想来,她都不知道宋家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栀禾望着宫墙上盘踞的金龙,忽然想起幼时父皇教她下棋时说,这世上最险的局,不在十九道纵横间,而在朱墙黛瓦中。
思及此,她从座位中起身朝他行礼,语气故作悲伤。“父皇才故去不久,臣妹想为他守孝一年以寄哀思,求皇兄成全。”
“皇妹孝心可嘉,是朕考虑不周了。”沈知修看起来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温和的朝她点头以示许可。
等到酒过三巡后,段成姻突然挥手将宴席上弹奏乐曲的人撤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批舞娘。
这群女子身着绯红霓裳,头戴雀翎,赤足踩在金砖上,跟着鼓声节点不停跃动。个个身姿曼妙,婀娜多姿。
沈栀禾看着这场惊艳的胡璇舞,眼中也不免露出几分赞赏。就在她垂眸欣赏放松心神时,那领舞的女子却突然掉转身子,拔下头上发钗朝她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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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瞳孔瞬间睁大,反应过来后急忙侧身躲避,匆忙之间酒水都被她的动作弄洒了一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保护公主!”沈知修望着这场闹剧,连忙使唤侍卫将那闹事之人拿下。
疏月见状,也匆匆忙忙上前将她扶起,低着头检查伤势。沈栀禾抬眸望着帝后两人,眼神意味不明。
她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按理来说他皇兄不会蠢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她,那今日之事又用意何在?
她整理着裙摆,冷眼瞧着他皇兄做戏。直到那舞女被带下去前她才开口。“皇兄不如将她交于臣妹审问,毕竟我也想知道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她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来刺杀公主。”
段成姻打着圆场,朝她莞尔一笑。“今日之事让阿栀受惊了,是本宫办事不力让她混了进来。皇嫂审她来给你个交代,阿栀不愿意给本宫这个机会么?”
“既如此,那臣妹就静候佳音了。”她也扯出一抹假笑,陪她演这妯娌和睦的假象。
“朕瞧着临仪你身边都没个武功高强的人伺候,要是再遇险,你这侍女都自身难保,何谈救你。”
沈知修缓慢转动着手上扳指,朝身后使眼色示意一配刀女子上前。“这是朕命太尉张罗训练的女将,武功高强又习过八雅,近身保护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