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突然约我出来?”
她与宋祈桓青梅竹马,只是本朝律令,驸马不得入仕。她父皇宠爱她才早早定下婚约,变相断送了宋祈桓的前程。
前世她因这点对他多有愧疚,成婚后也是尽力为宋家谋利。
他待她极好,不仅亲自为她洗手作羹汤,病重时还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少小无猜,举案齐眉,他们是旁人眼中的鸳鸯佳侣,只是沈栀禾总感觉两人相处时少了些什么。
“我听父亲说你昨夜去宫里参宴了,想着你的风寒应该好了许多,便想来给你送个礼物。”他扭头示意,立在一旁的小厮便递了个金丝楠木的盒子上来。
宋祈桓将其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玉佩。它整体晶莹剔透,拿起来观赏把玩时都能被日光穿透,价值不菲。
“它下方坠的平安结是我特地去法源寺求的,玉佩也找了大师作法开光,希望它能保佑殿下顺遂。”
法源寺是大邺有名的佛家圣地,传言能许人心想事成,因而日日香火不断。问题是它远在青州,离长京甚远,哪怕快马加鞭也需一日之久。
“谢谢祈桓哥,那天坠入湖中不过是意外,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宋祈桓也知晓她身份特殊,长公主华贵又不握实权,那帝王还对她心有芥蒂,遭人暗算是常有的事。
“嗯,你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他从盒中取下玉佩想要帮她系在腰间,两人之间虽有婚约在身,却也未有过多肢体接触。
只是做了一世夫妻,沈栀禾倒也没什么扭捏的意思,大方摊开双袖任他摆弄。
疏月也识相的退在一旁。
白色玉佩用孔雀丝线串在一起,与她今日的霁色罗裙相得益彰。
佩戴好后,旁边的婢女又呈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方还放着一只精美的纸鸢。
宋祈桓双手接过,放到她的眼前,语气温柔。“送你的,今天这个天气很适合放纸鸢。”
薄纱般的云絮间,一只彩绘凤凰斜斜掠过。竹骨撑起脆响的宣纸,尾梢缀着流苏,在风中簌簌抖开一片斑斓。
孩提时的她玩心大,经常在宫墙间放纸鸢。风筝线被树枝卡住时,她身旁的侍女太监都束手无策。随宋尚书进宫拜见皇帝的宋祈桓见她着急忙慌,施展轻功上树,成功帮她取了下来,纸鸢完好无损。
等疏月带着御前侍卫到树下后,她早已被宋祈桓哄的欢声笑语,两人也因此结缘。
暮春的日光像融化的琥珀,软软地淌在青溪两岸。
沈栀禾就站在柳树边,纸鸢随着她拉拽风筝线的动作在空中飘荡。
而不远处的山间小路上,衣衫褴褛的妇人望着空中突然出现的纸鸢喜出望外,急忙拉着身旁的男孩匆匆赶路。
她是从翼州逃难过来的,家中清贫,丈夫又被权贵欺压而死,走投无路后才选择上长京报官。奈何她大字不识,看不懂驿站上的路标,幸得好心人指路才踏上了这条京郊小路。
偏偏这条小路上人烟稀少,还一眼望不到头,她当时都以为被戏弄了。如今看着高高悬挂在空中的纸鸢,她暗自吸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心神。
循着纸鸢的方向,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她就拖拽着孩子走到了距离沈栀禾三十米远的地方。
周围还有一群年轻男子带刀站立,几个略施粉黛的姑娘在旁边等候。
看这阵仗,她估计是遇见了长京豪贵。那妇人在荆棘丛后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男孩的脸,神情认真:“石头,你乖乖躲在这里,阿娘去去就回。”
看着这张和丈夫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联想到了他惨死的模样,眸子里又有了泪光。她不知道前方是何等人物,万一旧事重演,她的石头就彻底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男孩才七岁左右,早早开了心智,也学着妇人的模样为她擦拭脸庞,嗓音也因为多日未进食变的有些沙哑。“娘亲别难过……”
她轻轻抱住了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后就匆忙起身离去。
旁边的侍卫见从荆棘丛中突然冒出来一穷苦妇人,怕她来者不善要行刺公主,急忙抽刀拦住她。“临仪长公主在此,你岂敢擅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