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虚弱地看着她。“那好吧,”他最终有气无力地接受了条件,“就保住我在魔法廷的席位吧……拜托了,梅莉。”
“梅莉?”首席大魔法师抬了抬眉毛。
西奥塞斯叹了口气。“拜托了,洛贝利亚大人……”
“你也太贪心了。”他埋怨道,“记得当初,你是多么单纯啊,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刚入我门下学习,那时我的身体和容貌也还没被毁掉……诶,谁又能想的到,我们俩之间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真是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呐!”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梅莉雅娜默默重复了一遍老头的感慨。
这就是他为自己的失败所找的借口吗?
某些不受控制、无法归责的外因?
她觉得可笑万分。
诚实地投降、认输、退场——种种明明是失败者本分的事情,有那么难做到吗?
她面对眼前落魄的老头、自己当年的老师,心中只有无尽的鄙夷: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古董,不安分守己地呆在角落里独自腐烂掉,非要跑出来凑热闹。
现在,凑完了热闹,出完了风头,还不是要变回那个只会徒劳缅怀过去的老古董?
哼,正好,依她的计划,就变成她鞋底一块不大不小的垫脚石吧。
她站起身,对夺权的那份期待重新压过了心头的不悦。她指指门边的黑色箱子。“你带来的东西,让我先检查一下。”
“哦哦,行啊。”老头疲倦地朝侍从打了个手势。
侍从把箱子搬到墙边的长桌上,解锁了他加密的部分,退到一旁。西奥塞斯过去解锁了另一部分,也配合地让开。
“按照惯例,这是七成的信件和文档,剩下的三成,你每投一票给一成。”他说。
用单单一张反对票,换得了政敌罪行的确凿证据,梅莉雅娜对这个结果再满意不过了。
事实上,叫她投满三张反对票,甚至是投四张、五张,也不成问题。
可当对方急于自保,甚至到了断臂求生的地步时,我方趁火打劫都来不及,凭什么还要仁慈地提供更多让步呢?
任何一场交易,她都要用最小的代价榨取最大的收益,这是她为人处事的准则。
没错,她已经是首席大魔法师,是整个王国最受敬畏的人之一了。
但权力诱惑地敲响家门的那一刻,谁又会忍心拒绝、忍心说不呢?
她站在箱子前,名为“权力”的迷药使她暂时忘记了老头和他侍从阴森的在场。
包裹箱体的皮革好像漆黑的湖面,静止得令人不安。
她抓住箱子的把手,掀开箱盖,一丝闷热的味道散了出来。
她往里面看去,心跳难得微微加快——熟透的“机遇”的果实已经落入她的掌中了。
然后,怀着这般操之过急的自负,梅莉雅娜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在空荡荡的大箱子里,没有半张纸、半截卷轴。
她只看到一捆绳子。
怒火夹杂着疑惑,直冲她的脑门。
她气急败坏,想狠狠质问老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可话未出口,她脖子上先出现了一道异质的触感。
金属的重量,金属的温度。
她伸手一摸,发现勒着一个项圈。
她迅速转过身,紧接着当头遭到了又一重的冒犯:老头本就恼人的侍从,竟贴在离她很近的、只差了半步的地方。
他像一根铁柱子,冷冰冰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你!!”
梅莉雅娜恶狠狠地沉下眉毛。
她记不得上一个胆敢如此无礼的家伙是谁,也记不得上一桩让她如此火冒三丈的事情是什么了。
充溢她胸口的愤怒凶猛又陌生。
而在这凶猛、陌生的愤怒的驱策下,首席大魔法师已不顾下手的轻重。
她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处刑的方式,任意一种拿来惩治面前的杂种都是大材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