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还想在朝堂和军中混的话。
早些站队,头脑能清醒地判断选择,就算得到的好处还多些了。
其他几个裨将还好,张时羁刚刚晋升为中郎将,在鹰扬府中也算中上层将领了,很难不被夹裹的。
裴玄素道:“你们不会怪我对付鹰扬府吧?”
月色幽幽,裴玄素锦衣黑披,头戴宦官专用的黑纱描金翼善冠,他瘦削了不少,整个人的面庞都消瘦锋锐起来,五官艳丽但摄人阴沉,那种如懿君子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骤眼一见,变化翻天覆地。
张时羁等人不禁叹气,“早晚的事,怪你什么?”只是到瀛洲来扳倒鹰扬府的是裴玄素,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而已。
“当初没你,我早也活不了了,还拖累全家。”
有人坚定站在裴玄素身边去了,张时羁和他相对站在井台边,忆起昔日意气风发的裴上清,心里也是暗暗难过。
不过小一年时间,人事全非。
几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很快就决定了,一致决定站神熙女帝。
于是张时羁就说了:“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去年才升上来的,只是这种子每年都有发,是瀛州鹰扬卫买回来再通过下县那家种子行,分卖给大家。收成确实会好一些。”
这些年,府兵兵甲家中人口孽生,吃饭的嘴多了,但各地经济发展,渐渐地少人多,再加上女帝在朝,没法拓展永业田,更不敢给女帝裁撤府兵的藉口。
只能这么解决。
张时羁说出他知道的最关键信息:“种子是通过一家叫陆通船行的运回来的,还有其他菜种、农具之类的大小东西。我们派人跟着这个船行的船北上采买,买到以后,再用船行的船运回来,用各种方式分发或售卖下去。”
裴玄素立即问:“你观,那些船行的伙计和管事,是行伍出身的吗?”
从过军的人,站立行走姿势都是不一样的。
像张时羁这样的将领,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张时羁一愣,回忆了一下肯定摇头:“不是。”
裴玄素点点头,很好,非常好!
裴玄素立即侧头低声吩咐了两句,站在他身侧的韩勃和身后的何舟飞快转身带人出去了。
沓沓的脚步声,裴玄素并没有马上就离去,他转过头。
张时羁该说的都说了,长长吁了一口气,到了这里也不必露出什么复杂之色,他神色颇坚定。
唯一就是看向垂眸吩咐左右的裴玄素之际,张时羁面露愧疚之色,“上清,你不会怪我们没有早告诉你吧?”
裴玄素一笑:“怎么会?”
张时羁等人这个立场,怎么说?都是有家有小的人,不得不谨慎的才是正常的。
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沈星一样不顾一切飞蛾扑火一样来帮助他。
重新收拢张时羁等人,亦是裴玄素瀛州此行的目的之一,他展开双臂,慢慢拥住张时羁,以及另外其他三人,收紧,“我永远记得你们的来信。”
其他三人,不知道他的镖局去信东都的渠道,但张时羁和他们的信一起寄了。
张时羁等人心潮涌动,也用力紧紧回拥,拍对方的肩膀,良久,才穿喘着气分分开。
现在好了,不用纠结了,又是一党的人了。
张时羁一肚子的话,分开后,忍不住,“伯父……”赶紧闭嘴。
月光清寒,无声没入黑暗的夜色中,裴玄素喉结动了几下,他知道张时羁想问什么,他哑声道:“没有,等以后立个衣冠冢。”
裴文阮的遗体收不回来了。
曹氏倒还可以,只是黄泥粗席覆身,目前还在乱葬岗,连个棺椁都没有。
裴玄素低笑一声:“我真是个不孝子。”
淡淡道来,很平静的语气,听在人耳中,却让人沉沉心酸。
张时羁几人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时沉默,只能再给眼前人一个无声的拥抱。
……
裴玄素很快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