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皇后越是温柔细腻,看着?这张与元幼平相似的眉眼?,练星含越是压不住自己的尖锐性子,炮仗般燃起怒火,“王太女,王太女,你?们只想着?女儿,若是个男儿就不要了吗?既然生出来都要被?轻贱的,我不生了!我不生了!滚!都滚!”
嘭的一声,摔碎了手边的那一碟鱼茸花糕。
“……少主到!”
殿外漫漫传颂进?来。
练星含双肩一颤,元幼平只在灵前?即位,还未正式举行登极大典,宫人们一律唤做少主。
踏踏。
小花靴轻快翻了进?来,伴随着?娇嫩笑声。
“怎么啦?谁不生啦?谁要我滚哪?”
阴萝捡起了地上?那一块碎掉的茸雪花糕,抵到练星含的唇边,声嗓泛凉,“我母后特意?给你?做的,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
“不吃!我就不吃怎么了!”
他驮着?沉重孕肚,笨拙地转身,被?阴萝掐了唇肉,硬塞进?去。
“恩儿……”
元皇后有些担心,这是否过于粗暴?
练星含被?掐开了嘴,眼?泪泛着?细粒珠光,他气性狠狠发?作,“元幼平,你?就会强迫我,呜呜,这么大块,也不知道要捏碎一些,噎着?我了……”
银竹慌忙端来一碗热茶,阴萝接过,唇珠试了试水温,吹了片刻,又润了润唇角,“好啦,不烫了,你?喝吧。”她嘟囔,“我都没有你?那么娇气!”
“怀的又不是你?!”
“那你?喝不喝啦?不喝我全?泼了!”
阴萝扬了扬自己端着?茶盏的手。
练星含抿着?唇瓣,如同浅滩里的小鹤,慢慢踱步过去。
“……我喝,我喝就是了。”他小声埋怨,“你?那么凶做什么,吓到我们了。”
阴萝冲他抽了抽俏粉鼻子,很是唬人的小老虎模样,仿佛在说——
不听话!家法伺候!
夏日?的宫殿放了花梨冰鉴,袅出清凉细丝,元幼平胸前?配着?一副银翡翠双长襟,茭白小耳也镇着?一对万年吉庆珍珠流穗牌,小时?候那么骄横跋扈、无可救药的家伙,脊骨竟也撑起了这个国家的权鼎,成为了这片天地间最?富浓娇丽的颜色。
偏在他面前?,这小君主噘着?双唇,孩子气般威胁他。
仿佛从未长大过。
飒冷雪夜那一场跪,年幼后背烙上?的那一条鞭,都是她年年厌恶自己的象征,她从小就想杀他,可预知未来会有这一刻,她会坐在他的面前?,在炎炎烈烈的日?头,为他吹凉奉茶?
于是骄纵小鹤低下了头,张开紧闭的唇肉,小口小口地饮着?她吹凉的温茶。
“这么好喝吗?”
她有些狐疑,也挤进?一颗黑绒绒的小脑袋,跟他脸挨着?脸,鼻子挤着?鼻子,同喝一碗热茶。
“唉呀,好苦,狗杂种,你?又骗我喝!”
她皱起了肉鼻头,娇蛮指责他。
“我骗你?什么了?是你?非要抢着?喝,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讲,我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