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笑一声:“你知道吗?我自小看不惯自己的父亲懦弱中庸,所以他曾狠狠告诫我不要把那书告诉任何人的时候,我只当他是不想因为你惹祸上身。”徐夙没有任何动摇,甚至还有些不屑。他的这位舅舅,一向只求自保,就连那次带他入宫,还是因为原与筝非要拉上他。他看向眼前的聪明人:“你该清楚,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在当时,无人能为他添裨益。所以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哪怕是要他不得超生。“可是你智谋无双,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便是不立那血契,你一样能爬上今天的位子。”“我确实可以,”徐夙淡淡地说道,“但却不会这么快。”原与筝不说话了。徐夙无情的眸中翻涌着恨意。知人喜恶,便能助他算准所有人。然后才能选到太子元琛,才能出谋划策、富其党羽,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要晋国死不复生。即便是这样,他仍是觉得——太慢了。他等不及想看到元琛坐上位,等不及地要看他亲手扶上去的人灭了晋国。远处有人的屋门被打开。有个侍女来来回回地走动。那股子快要压不住的嗜血被强硬地抑制住。徐夙把手上的空酒壶往桌上随手一放:“那个时候,我心里只有复仇,做的所有决定都与你无关。”走之前,他看着那个难得颓丧的人,说道:“你若是真的怎么都过意不去,与其在我这个要死的人面前丧气,不如再替我去找找办法。”真正觉得自己大错特错的人,怎么安慰都没用。倒不如主动给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其实这机会,他以前也能给。只不过那时候根本没想要活。但毕竟现在,他心里又多了另一个人了。徐夙稍稍加快了步子,往目之所及处的那个人走去。“宝瑞,”他喊住她,“公主怎么了?”宝瑞端着一盆水,满脸焦急。看到徐夙之后,表情更加为难:“公主……奴婢……奴婢不好说。”生命(一更)追回她和不追回她,到底……不好说?徐夙刚想再问时,屋内响起极为微弱的叫声:“宝瑞……”他眉头一蹙,越过宝瑞推门而入。刚一踏进去,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元琼穿着寝衣瘫在床上,本以为是宝瑞来了,没想到一抬眼,却看到了徐夙。一根弦忽然就绷紧了,她立马把被子裹在身上,小手掖了掖被角。其实她方才一直没睡就是觉得身子难受,所以睡不着。结果在外面还没待多久,就被徐夙赶了回来。好巧不巧,才一躺下便发现自己来了月事。她隔着被子捂着小腹,头上直冒冷汗。徐夙原以为她是有哪里不适,但见她悄悄拿被子去盖床上血迹时,就明白了过来。没等元琼开口,他直接走了出去。元琼本来还想着这该怎么说,没想到徐夙调头就走。那样子是看出来了?没看出来?……什么意思啊。怪挠心的。羞窘涌上,她对着宝瑞嗔道:“差点被你害死啦!”宝瑞吐了吐舌头,放下了铜盆。初来月事的时候,元琼什么都不懂,都是宝瑞帮她的。后来去了外面,她才慢慢学会自己来。看着她打理熟练的样子,宝瑞忽然道:“公主也长大了。”元琼肚子疼也不望笑她:“宝瑞,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老妈子了。”两个人闹腾了一下,又有人敲门。宝瑞正好端着水要出去,打开门时,元琼探头望了望,赶忙又缩回了脑袋。见徐夙走进来,她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他走向她,手上拿着碗刚煮好的红枣桂圆汤:“把这个喝了。”热气浮动,元琼却别开脸:“我不喝这个。”徐夙从元琛那里听过,小姑娘不爱吃红枣,觉得那东西有股怪味儿。他也不与她多说,直接舀了一口到她嘴边。唇上有清甜的味道,元琼皱起了眉头,推开他。徐夙看她还捂着肚子,语气中有几分告诫的意味:“公主,这个时候不要挑。”元琼咬咬唇,忽然脾气大了起来。她语气也冲:“我说了我不喝!寒食节不能吃热食,对逝去的人不尊重。”还有后半句话她没说,对她的母亲不尊重。徐夙微愣。倒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又往后挪了挪,离他和那汤更远了些。他放下碗,拿出了一块帕子。大手把元琼拉近,用帕子轻点着擦去她唇边的水渍:“那便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