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葬刀并非兵器,而是远古时代人类集体恐惧的具象化产物。它诞生于第一次大规模遗忘??当文明决定删除战败者的姓名以求“统一”时,那份被压抑的悲鸣便凝聚成刃,斩断了最初的桥梁。后来虽被击碎,其残魂仍潜伏于现实夹缝,伺机重生。
而现在,它感应到了新的归墟之子,也感应到了那个携带契约的少年。
“有趣。”黑气扭曲成人形,发出沙哑笑声,“你们想用‘记住’来对抗我?可你们忘了??**我也是被记住的东西**。”
归墟之子平静回应:“你说得对。你是千万次背叛、谎言与屠杀的结晶。但正因为如此,你才无法理解一件事:当我们选择记住你所摧毁的一切时,你就不再是主宰,而是证人。”
黑气剧烈震颤,怒吼道:“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所谓的‘记住’,能不能挡住这一刀!”
刹那间,整个南极大陆剧烈震动。十八根玄铁柱爆发出刺目红光,阵法逆转,原本用于唤醒记忆的符文竟开始吞噬光芒,转化为纯粹的虚无之力。天空中的漩涡骤然扩大,一道漆黑裂缝从中劈下,直指地球核心。
全球各地同时发生异象:忆语社的档案馆内,所有纸质记录凭空褪色;老人临终前呼唤亲人名字的声音戛然而止;孩子们写在墙上的诗句像水渍般蒸发……一切“被记住”的痕迹,正在被系统性抹除。
这是葬刀的真正能力??**逆命名**。它不杀人,不毁城,而是让你的存在本身变得毫无意义。你爱过的人忘了你,你做过的事无人提及,你的名字连同灵魂一同坠入永恒的静默。
而在城市边缘的一间老屋中,男孩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四周墙壁布满涂鸦般的名字,可那些字迹正在一点点消失。他慌忙抓起笔,疯狂书写:“妈妈叫林秀兰!爸爸叫周振国!我的猫叫小灰!”可刚写下,墨迹就化作烟雾。
“不行……不能忘……”他咬破手指,用血在墙上划下最后一行,“我叫周念。”
这个名字落下瞬间,胸口的符印猛地炽热起来。一股暖流自心脏奔涌而出,冲进四肢百骸。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荒原。
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无数漂浮的碎片??破碎的照片、残缺的日记页、冻结的笑声、凝固的眼泪。它们像星辰般悬浮着,彼此之间由极细的光丝相连,构成一张庞大无比的网。而在网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钟楼,指针停滞在零点。
“欢迎来到记忆间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男孩回头,看见苏瓷站在身后。她比笔记里的画像年轻许多,眼神却透着千年沧桑。
“这里是所有即将被遗忘之物的暂居地。”她说,“每一秒都有成千上万的名字在这里熄灭。而葬刀,就是专门收割这些残响的镰刀。”
“我能做什么?”男孩声音发抖。
“你已经做了。”她微笑,“你用自己的血写下名字,唤醒了‘初誓’。”
“初誓?”
“第一个承诺记住别人的誓言。”她指向钟楼,“去敲响它。只要钟声响起,哪怕只有一声,就能让所有正在消失的记忆获得三十六息的喘息时间。足够人们重新呼唤他们的名字。”
男孩迈步向前,脚踩在虚空如履实地。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蓝花,照亮前行之路。当他终于抵达钟楼底层,才发现那口钟巨大得如同山岳,表面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崩塌。
他深吸一口气,抓住垂下的钟绳,用力拉下。
“咚??”
一声钟鸣荡开,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荡在每一个活着的生命心头。正在删除数据的AI突然停顿;准备焚毁家谱的老人手指一颤;课堂上被要求背诵标准历史的学生齐齐抬头……所有人脑海中都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我还记得……**
三十六息内,全球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回忆潮”。人们掏出手机录下童年玩伴的名字;夫妻相拥着复述对方初恋故事;士兵在战壕里低声念出阵亡战友的籍贯与生日。亿万次低语汇成洪流,逆着葬刀的侵蚀之力节节推进。
但在南极,归墟之子却单膝跪地,嘴角溢血。它以自身为媒介,将钟声转化为实体屏障,阻挡黑刃入侵。可葬刀之魂太过强大,每一次撞击都在瓦解它的形体。
“你撑不了多久。”黑气狞笑,“你们终究逃不过轮回??记住,然后遗忘;创造,然后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