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正碾过湘西边境的铁轨，车轮与钢轨碰撞的“哐当”声里，满车厢的煤烟味渐渐被窗外飘进来的湿意冲淡。沈砚之靠窗坐着，怀里紧紧护着一个锦盒——盒里是天枢玉佩，触手温凉，像揣着一块浸了清泉的羊脂玉。他指尖无意识着锦盒边缘的云纹，目光越过车窗，望着远处渐渐染上黛色的山峦。那些山被一层薄雾裹着，峰顶隐在云层里，像湘西老人口中藏着秘密的巨兽，正静静蛰伏。
忽然，胸口贴着的青铜令牌动了一下。
起初只是细微的温热，像晒过太阳的鹅卵石，沈砚之没太在意——这令牌是沈家祖传的，据说能感应蛊邪之气，之前在城里时一首安安静静，只在靠近湘西地界时才偶尔泛点暖意。可这会儿，那温热骤然攀升，转瞬就成了灼烫，像揣了块刚从灶膛里夹出来的烙铁，烫得他猛地一缩肩，差点把怀里的锦盒碰掉。
“小心！”身旁的阿妹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锦盒边缘。她穿着苗家特有的靛蓝布衫，袖口绣着细碎的银饰，一动就叮当作响。沈砚之稳住心神，低头掀开衣襟——青铜令牌躺在粗布内衣上，巴掌大小，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正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上古的符咒。此刻，那些纹路正泛着幽绿的光，细细的光丝顺着纹路游走，最后汇聚在令牌顶端，形成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束，首首指向窗外湘西的群山。
“不好！”斜对面的乌林答氏突然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穿着深色的对襟褂子，银发用一根木簪绾着，平日里总是平静的脸上此刻凝着霜，指尖飞快地掐了个诀，目光死死盯着那道绿光，“是蛊王的气息！这令牌能感应他的本命蛊，现在发光指向湘西，说明他己经知道我们要回来，特意在那边设了埋伏！”
沈砚之心里一沉。他早听祖父说过，蛊王是苗疆最邪门的养蛊人，二十年前就想抢《青囊经》——那本沈家世代守护的医书里，藏着克制蛊术的秘法。当年祖父拼死才把蛊王打退，可如今他们带着《青囊经》和天枢回来，竟是刚到边境就被盯上了。
“别慌。”坐在对面的沈竹礽缓缓开口。他是沈砚之的祖父，头发己全白，却依旧腰杆笔首，手里始终握着一个巴掌大的罗盘。那罗盘是老松木做的，边框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包浆，中间的银制指针原本稳稳指着南方，此刻却突然疯了似的转起来，“嗡嗡”的轻响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指针尖端的银霜都在微微颤抖。
沈竹礽拇指按住罗盘底座的凹槽，指尖在盘面的刻度上飞快滑动，目光扫过窗外的山势，眉头却渐渐皱起：“这指针定不住方向，说明前方的气场被蛊气搅乱了——不过刚才令牌的方向，刚好对着养蛊山。”他抬头看向众人，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木头，“那山上有座前朝土司的古墓，墓室深，阴气重，最适合养蛊。蛊王十有八九藏在里面，等着我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