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黄飞虎,黄飞虎悄悄摇了摇头——他昨晚派人盯着摘星楼,没发现任何异常,这自焚来得太蹊跷了。
“陛下,”闻仲沉声道,“此事恐有蹊跷,请陛下先稳住心神,待老臣查明真相再说。”
纣王却像没听见,疯了一样往殿外跑,龙袍的摆角扫过阶前的积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朝堂上一片混乱。官员们议论纷纷,有人说妲己是畏罪自焚,有人说她是被人所害,还有人偷偷看闻仲的脸色,眼神里带着不安。
闻仲深吸一口气,朗声道:“都肃静!”他的声音带着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费仲、尤浑按旨斩首;比干丞相的葬礼,由商容大人主持;派人去西岐请微子、箕子殿下,此事由老夫亲自督办!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是!”官员们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振奋。
闻仲走出大殿时,阳光正好穿透云层,照在午门的积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百姓们看见他出来,都欢呼起来,声音像春雷一样,在朝歌的上空回荡。
那个举着“冤”字牌的老仆,此刻正跪在地上,对着闻仲磕头,额头磕在雪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多谢太师!多谢太师为我家老爷昭雪!”
闻仲扶起他,轻声道:“不是老夫,是民心。”他望向远处的镇国府,那里的灯终于灭了,阳光照在匾额上,“忠勇”二字熠熠生辉。
镇国府的青瓦上,最后一片积雪顺着瓦当滑落,在石阶上砸出细碎的水花。闻仲站在廊下,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一点点缩短,水珠坠地的“滴答”声里,混着远处传来的吆喝——那是商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的是新摘的荠菜,带着泥土的腥气。
“太师,这是新出的春耕章程,您过目。”户部侍郎捧着卷宗赶来,靴底沾着泥,显然是刚从城外的田埂上回来。他脸上带着冻出来的红,眼里却亮得很,“按您的意思,把官田分给无地的流民,每户五亩,种子由官府发放,秋收后只需缴三成赋税。百姓们听说了,今早天没亮就去田边等着丈量土地呢。”
闻仲接过卷宗,指尖拂过“均田令”三个字,忽然想起北海的荒原。那里的土地冻得硬邦邦,士兵们用刀挖开冻土播种,说“等打完仗,就把这里变成良田”。如今,那些士兵有的长眠在了北海,而他回来了,带着他们的念想,要把朝歌的土地,变成真正的良田。
“章程很好。”他在卷宗上按下朱印,“但要加一条:孤寡老人和残疾的老兵,免缴赋税,由官府派人帮着耕种。”
侍郎愣了愣,随即躬身道:“太师仁心,属下这就去改。”
廊外的阳光渐渐暖起来,照在闻仲的紫披风上,映出上面磨损的纹路。那是三十年前征西岐时被箭射穿的洞,他一首没让人补,说“看着它,就知道自己吃了多少饭,该干多少事”。
“太师,您看!”黄飞虎举着一面锦旗从街上跑进来,锦旗上绣着“还我青天”西个大字,边角还沾着浆糊,显然是刚做好的。“这是百姓们送的,说是要挂在镇国府门口,让路过的人都看看,朝歌有太师这样的清官!”
闻仲看着那面锦旗,忽然皱起眉:“胡闹!把它摘下来。”
黄飞虎愣住了:“太师,这是百姓的心意啊!”
“心意我领了,但这旗不能挂。”闻仲指着街上忙碌的身影,“百姓过得好,不是因为一面旗,是因为有地种、有饭吃、有冤能伸。把做锦旗的布料拿去,给孤儿院里的孩子做件棉衣,比挂着强。”
黄飞虎这才明白过来,红着脸点头:“末将知错了,这就去办。”
正说着,街角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几个孩童围着一辆马车,车里装着从摘星楼搬出来的金银器皿,正往铁匠铺送。“快看!那是纣王的夜明珠!”“听说要熔了做锄头呢!”“太好了!今年春耕不愁没有好农具了!”
闻仲走到街边,看着那车曾经象征奢靡的珠宝被孩童们簇拥着前行,忽然想起纣王昨晚派人送来的密信。信里说“太师要什么赏赐,孤都给”,他当时只回了西个字:“百姓安康”。
“太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卖热汤的老汉,正提着个食盒往这边走,“刚熬好的小米粥,给您和弟兄们暖暖胃。”他掀开盒盖,米粥的香气混着枣香飘出来,“里面加了新摘的红枣,甜着呢!”